才说到这儿,打她一行人身后又滴溜溜跟上来几辆马车,车夫吁了一声,一队人便在她左近停下了。
成 璧转眸看去,只见这列车队亦是商贾人家,驼货的、驼人的俱是大胤鲜见的高骏胡马,价值不菲。然其车板之上只象征性地捆了几包零散货物,与眼前陈家的汤汤盛势一比,俨然稀落得紧,由此见得二者财力绝不可同日而语了。
那车队的主人似是坐在打头一辆精致些的马车里,见成璧一行人停驻在此,他竟也遣着手下一同往近前凑合。
暗卫忙小声问询:“大人,可要将其驱离?”
女帝略一迟疑,只这个功夫,那当先一辆马车已辘辘行至眼前。暗卫神情凝肃,两手已按上腰间剑柄,口中呼喝道:“尔等作甚!”
对面车厢门扉一启,一个圆嘟嘟的肉球滚了出来,待其艰难履上地面后方能分辩手脚,只是那手脚也圆胖得看不出正形了。
这人面白无须,赤发黄瞳,很守本分地站在原地,操着一口蹩脚的汉话赔笑道:“这位过路客官,我家小主子突发急症,想……想问客官借些热水化了药来吃。”
成璧偏过头微一努嘴,便有一暗卫自厢中端了壶热茶出来,满含着戒备交到对方手里:“拿好!不必还了!”
胖奴才自是千恩万谢,嘴里叽里咕噜一大串听不懂的胡语,成璧眉目一沉,同云舒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目中寻着某种默契的肯定。
西洲。
前头还有百十辆货车阻着官道,急也急不来,成璧索性抱臂靠在车厢壁上静静候着,且看这队“商贾”的小主子还要作什么妖。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那胖奴才又从车厢里钻了出来,这回更是喜笑颜开,直冲着成璧一行人连连点头哈腰:“小主子好多了!请客官到我们这头来坐坐,主子想亲自感谢客官!”
“陛下,不可!”云舒急忙以唇语向成璧示意。
赵成璧背着手轻轻一笑,随即毫不扭捏地拎起襦裙下摆,大踏步往对面的马车走去。
云舒惊得满手是汗,连忙示意暗卫跟上护卫。
成璧像是憋着股气,三下两下直冲上来,只一抬手便将车帘掀开,自己兜头没了进去。
这辆车马的窗帷、门帘都是特别打制,布料又密又厚,不透天光,才一进来,视线便陡然一暗。
待适应后,成璧四下打量片刻,忽地被车厢角落一个纤瘦的身影摄住心神。
那是个戴着面纱的少年。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手里捧着一枚龙眼大的夜明珠,见她目光移来,便缓缓抬起双臂,似在向她恭然奉送掌心瑰宝。
成璧与他对峙了一阵。那少年先是默默候着,而后微一偏头,似有些不解。
他的面纱上也坠了些米粒大的宝珠,此刻正随着他的动作摇晃着,碰撞着,沙沙轻响清脆悦耳。
“车厢里太暗。我要掀帘子,成么?”
少年点了点头。她虽无法窥见他的神情,可却有种奇异的感知,他应当是在微笑。
唇瓣是弯弯的,眼睛也是弯弯的,极无害的模样。
成璧撇嘴低嗤,随即将侧边窗帘一把拉开。
明暖日光斜斜映入他二人眼中。少年闭了眼,手臂平举,想要荫去日光的灼烫,却被成璧扼住腕子,“摘下你的面纱。”
他愣了愣,却没有立即动作,纤绵浓密的眼睫之上点点流光漾溢,眼尾勾起一抹写意的弧度,如曳了一湾濯水的星。
“我知道你听得懂。别让我再重复第二遍。”
少年略一犹豫,终于指尖微动,自耳后取下面纱的玉质搭扣。
纱巾滑落,成璧接住了那缕似有还无的半透云霭,而后将之悄然攥入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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