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想,方应浓仍然觉得恶心透顶。
但她现在需要忍耐。
所以方应浓才会在方大姑叫方应浓抱抱小孩的时候,没有翻脸,而是委婉拒绝:“姑,我还没接受这个事实。”
每每到这种需要违心的时刻,方应浓才会对自己耐心上的成长有明显的感知——这都能忍,真是辛苦自己了。
方大姑则是将这句话自动翻译成方应浓会接受,只是时间问题,心想:到底是亲生的姐妹,怎么会忍心?
于是接下来几天,方应浓便时不时地听到方大姑夸小孩乖,夸小孩听话,夸完还要带上方应浓:姐姐最喜欢你了。
除此之外,方大姑使劲创造方应浓带小孩的机会,譬如,去交警队和肇事司机生前就职的运输公司派来的负责人谈判时,方大姑借口大人吵架会吓到小孩,让方应浓带着小孩坐开几步。
有什么好吵的,根本吵不起来,方明勤和运输司机借着深夜侥幸,谁都没遵守交通规则,出了事能怪谁,运输公司都得自叹一声晦气,然后捏着鼻子认下。
正是因为都没脸,这事才好解决。
方应浓不说穿,耐心渐无,几天后,在各种手续的尾声里,姑侄俩因为火化还是遗体运输回去土葬而大吵一架。
方应浓办完手续后,联系殡仪馆直接火化,这样能省去很多麻烦,回去可以直接办葬礼,方大姑知道后不同意,她信奉入土为安,数落方应浓这样是不尊重父母。
方应浓可不生气,还很有闲心地反问方大姑:“难道这一切是我造成的吗?”
“以前是有事爷爷给托底,现在是亲姐姐亲女儿来扫尾,该我我认了。”她笑着叹了口气,“您不知道,我有多羡慕表哥。”
即将暴走发飙的方大姑被这软绵绵一句给戳得瞬间气焰全无。方应浓是故意提起这茬,父母与子女不和,长辈的偏心是造成这种亲情冷漠的最大原因。
方爷爷待方应浓这个孙女如宝如珠,却和方明勤这个亲儿子一直以来相处得很不愉快。从方明勤青春期起,爷俩无法平和地坐在一起超过五分钟,再长大点,见面就跟斗鸡似的,必定会争执得脸红脖子粗。
父子二人互相看对方不顺意,好像是天生的仇人。
方明勤之所以如此对待方应浓,也是受了牵连。
方大姑心里明镜似的。
长辈的闲话方大姑不好说,虽她觉得方应浓不太懂事,但她意识到,方应浓在提醒她:翻旧帐不明智,她没有立场说三道四。
弟弟的不靠谱,让方大姑十分底气不足,想从中说点好话,对上方应浓了然的眼神,又什么都说不出,她讪讪,只能干巴巴地解释:“你爸他……也不容易。”
明知道方应浓是在耍心眼子,方大姑也没法。
到底方应浓才是亲女儿,方大姑不得不顾忌。
姑侄二人谁也说服不了谁。
僵持被小孩害怕的啜泣声打断,这一截暂时被按下,晚上方大姑同家里通话时,忍不住和丈夫诉说,丈夫听后也叹气,劝她凡事不要都想抓在自己手中,毕竟方应浓才是那个小家庭现在的决策者。
第二天早晨,方大姑松了口。她听进去了丈夫的话,在后续的葬礼等一系列事情上,态度都不再强硬。
唯有小孩,她有些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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