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工以后,霍珝找了个理由让随行的助理先离开,自个儿搭着计程车前往和申靖允相约的餐厅,抵达时他人还没到,她便先进了餐厅,请服务生替她安排了隐密一些的座位。
菜单送上没多久,申靖允就来了。
「不好意思,刚才回公司时在停车场遇到了几个粉丝,耽误了一些时间。」男人边说边拉开她对座的椅子,微敛着的眉目间有着显而易见的歉疚。「你等很久了吗?」
霍珝摇摇头,「我也刚到而已。」
点好了餐,服务生送上热茶,霍珝先喝了一口暖暖身子,这才重新开啟话题:「你今天还没教我单字呢。」
闻言,申靖允一顿,放下手里的陶杯,抬头看向她,「你今天想学什么?」
「嗯??」她偏头思忖,目光巡视了店内的陈设一圈,没找到什么感兴趣的事物,最终把目光摆回他身上,脑中忽而闪过上午首映会上记者的提问,红唇轻扬起笑:「青梅竹马怎么说?」
「法文好像没有这种说法??」男人蹙眉,似乎有些被问倒了,「比较接近的单字应该是amourd'enfance。」
「amourd'enfance?」霍珝立刻重复了一次,腔调模仿得唯妙唯肖。
「嗯。」申靖允勾了下唇,垂眸抿了口热茶。
见他心情看上去不错,她顺着这话题,把藏在心里一整天的好奇问出口:「早上记者会的时候,你说你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是真的吗?」
男人一怔,握着杯子的手不自觉攥紧,「与其说是不记得,倒不如说是不想记得。」
「??」
看见他眼底逐渐漫漶的灰,霍珝知道自己问错了话,顿时有些愧疚。
「对不起,我??」
「其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男人缓着声,眸光半暗,语声却出奇平淡。
「小的时候,因为长相不一样,没什么人愿意和我们玩在一块,也没有人愿意主动和我们说话。有一段时间,我弟弟变得非常讨厌去上学,说学校里的人总是欺负他,总是把他的午餐打翻,总是把他的书包藏起来。」
「有一次,那群孩子把他从溜滑梯上推下来,害他摔破了头,当我下了课去小学里找他时,就看见他一个人倒在游乐区里,流了很多很多的血,怎么样都叫不醒。」
「后来,手术虽然很成功,我父亲却意外发现小澄的是b型血,但他跟我母亲都是a型。那天晚上,我母亲向他坦白,小澄是她先前在工作上重新遇见初恋情人时怀上的孩子,说她并不是因为爱才和我父亲结婚,说既然被发现了她也不想再继续演戏下去,她要离婚、要带着小澄离开,去和她真正爱的男人生活。」
「她说,她只要小澄,不要我。后来是小澄哭着求了好久,她才让我跟着来台湾。」
男人邃深的眼对上了她震颤的眸光,薄唇始终扬着浅淡,口吻轻的像是叹息:「是个不怎么样的童年,所以才不想记得。」
「??」
霍珝从没想过会听见这样的故事,也从没想过他的故事会是这样的。
他的人生一直到现在,经歷了好多好多她不曾想见的沉重,沉重到在经歷了以后却能云淡风轻地笑着和她提起,云淡风轻的让听见的人都心疼。
「申??」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安慰他,服务生却在这时送上餐点。
申靖允没察觉她细微的举动,只是在餐点送上的下一秒就皱了眉,目光左顾右盼了一会,似在寻找什么。
那时收工听见她说想吃的餐厅是间咖哩专卖店,他其实就有预料到这情况,但又想着在拍最后一颗镜头时,她说了这是她想嚐鲜的口袋名单,已经应下的约他也不好再临时变卦,如今似乎得想个好办法才行。
他轻叹了口气,重新抬眸看她,缓慢啟唇:「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心境还尚未自心疼他过往遭遇的情绪里抽离,霍珝想也没想地就点了头。
然而,她没想到,他的请求会是这样。
「??」
看着盘里多出的那几块红萝卜,再看看对面那还埋头在挑下一块红萝卜的男人,霍珝差点都要为自己前几分鐘过分投入感情的事给气出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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