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朱瑯顿时一愣。
「果然,他什么都没跟你说。」男子毫不意外,他故意不正面回答,就是要吊朱瑯胃口:「也对,换作是我也不会说,毕竟大人间的恩怨跟孩子无关。」
「少拐弯抹角,除非你想用屁眼抽雪茄。」朱瑯出言恐吓。
「那你就毁约了。」男子悠哉地吞云吐雾:「就我打听的消息,你现在不能乱揍人,据说是跟寺主的约定?」
呿,这人是有备而来,且心怀不轨。
白痴都看得出来,男子是有目的地现身于此。
自认不擅辩答,多说肯定吃亏,朱瑯只管别过身:「看来再聊下去会很不愉快,我要走了。」
但恶魔却不断拋出饵食,继续钓起朱瑯的好奇心,男子笑看朱瑯的背影:「就我所知,朱荼被杀的那天你也在场,就没想过为父亲报仇?」
朱瑯深知不该停下脚步,他应该摀紧耳朵,快步离去。
偏偏内心的怨恨敌不过恶魔勾引,朱瑯又转回来:「我报不报仇关你屁事?」
「所以你应该知道『舜』这号人物吧?」男子很高兴朱瑯上鉤,他看出朱瑯经不起激:「还是那些大人就把你当小孩?什么都不打算让你知道?」
「少废话,我当然知道尊善以前叫舜,他过去杀了很多超常症患者,但那又怎样?」朱瑯自知脑袋不好使,但这种程度的挑拨离间他还看得出来。
「那你知道朱荼就是被舜给杀掉?」男子笑得眼睛都瞇成弧形。
「你有什么证据?」朱瑯狠瞪。
「我不需要证据。」男子邪笑摊开双手,宛如仇恨节目的最佳主持人:「你去问尊善不就行了?去问问他,为什么要把你爸打死不就得了?」
??这人在说什么?
没等错愕的朱瑯回应,男子悠悠步到朱瑯身侧,恶魔朝朱瑯耳边低语:「你就没认真思考过?一个素味平生、没有血缘关係的陌生人为何这么照顾你?就没想过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减轻自己心中的罪恶?又或,他只是为了遵守和上代寺主的约定?」
朱瑯悲愤咬牙,他一手猛然往身侧挥,试图挥开恼人的过去,却被男子及时闪过。
「你就去问啊,看尊善愿不愿意跟你说实话。」男子乐见朱瑯眼底的猜忌萌芽:「当然,如果你打从心底认为尊善是发自内心爱着你,不做他想,别无所求,那你也不必过问,省得被人挖伤疤,尊善铁定不好受,呵呵!」
妖言灌溉,漆黑的暗芽鑽破土壤,龟裂人心,朱瑯尽所能压抑濒临绽放的恨,他撇头就跑,远离恶魔,只管全速往净修罗寺的方向飞进。
狂奔途中,快速掠过的场景都成了回忆走马灯,至今为止,和尊善相处的场景接连划过。
那人为他调整武术架势,为他系紧武僧服,为他盖上暖被。
为他在眾人面前说情,为他磨药,为他敷药,天冷外出时,不忘为他穿上外套并系好扣子。
那人所做的一切,难道只是为了赎罪?
若尊善真是杀死朱荼的兇手,那,是不是少了这个理由,一旦少了这份亏欠,任谁都可以取代自己?
没了那份愧疚,是不是随便一人都能成为尊善的徒弟?随便一个稍有武术资质的人都能成为那人的养子?
想到此处,回顾过往温暖的回忆,朱瑯所见的每一幕,昔日自己所站的位置全都变得模糊不清。
站在尊善旁习武的不是自己,陪尊善外出捉鬼的不是自己,向尊善发出过掌挑战的也可以不是自己。
「别想了,别再想了。」朱瑯边跑边捶打自己的脑袋。
不就是个陌生人,何必听对方胡言乱语?
何况那人说得也不一定是真的。
就算尊善过去真的是舜,那人也没证据指控就是舜杀死朱荼。
没错,就是这样,自己压根不必放心上。
朱瑯沿街边屋顶飞跃,带上採买好的药品,他很快就回到净修罗寺。
怪的是明明都停止狂奔了,他的心跳却还是跳得好快,驻足于寺门前的朱瑯久久无法平静,喘息不止。
明明很在意却得假装不在意,明明是好天气却听见雨声。
明明没有幻觉,眼睛一眨却见雷霆自空划下,一阵眩目后,那面鬼神刺青笔直撞进朱瑯眼底,令朱瑯心悸。
冷汗频冒,脸色苍白。
夜幕笼罩,踩着记忆中的滂沱大雨,朱瑯来到尊善所处的寮房外,门未紧闭,留了道门缝,依稀听闻里头的职员正在为尊善换药。
朱瑯本想推开房门,却在凑近房门的剎那,透过门缝见到了过去——獠牙外露的六臂鬼神,那面刺青就烙印在尊善遍佈伤疤的裸背上。
雷声,雨声。
自绿炎而生的苍火燃烧着恨,凝视那面鬼神刺青,朱瑯彷彿回到了那一夜。
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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