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烟也不想再继续和她多说话,匆匆出了宫门。
八公主一脚踢到身旁的太监,“你想办法出宫, 去找沈家人。”
那太监直抖着声想劝她,但她是发了狠要揭穿沈清烟, 根本不听劝, 太监只得遵照她的话想法子出去。
这厢沈清烟回府后, 坐立难安, 八公主什么性儿这两年她早领教过, 八公主断不会让她好过的, 说来说去都是顾明渊的错。
她跟雪茗抱怨顾明渊,雪茗也愁眉不展, 这事儿凭沈清烟是没法摆平的,若八公主真铁了心找沈家人来指认她, 对她很不利,沈宿、沈浔他们都以为她死了,只要她出现在他们面前,她就会暴露, 那她之前在圣人面前照着顾明渊的话编造出来的身世也会被捅破, 这是欺君。
她的郡主还没当几天就要被杀头。
雪茗想了想, 还是提议她去找顾明渊。
沈清烟抱着腿不愿意,“我都说了不见他、不跟他说话的!”
她总不能食言吧。
雪茗着急道,“您就是跟小公爷赌气,也不能拿自个儿的命开玩笑。”
沈清烟愣是不作声。
雪茗转的快,故意道,“您气小公爷不愿找他,可八公主是因着小公爷才找您不是的,现在您因为小公爷有生命危险,这不得小公爷担责么?”
这话给了沈清烟台阶下,可不是,八公主给她使绊子不就是顾明渊的错,她这是无妄之灾,顾明渊得给她负责,她立刻要叫人去约见顾明渊,雪茗自告奋勇想帮她跑一趟,顺便去问问蕊婕妤的来路。
可沈清烟防备着她,直说不要她去,她就老实呆在郡主府,省得她又跟顾明渊偷偷禀报自己和蕊婕妤的侄儿之间通信。
她也知道顾明渊要是知道了,指定会生气,这若是一生气就不帮她解决八公主的麻烦了,她多得不偿失。
于是沈清烟出府去见顾明渊都没带雪茗,还不许她往外跑,难得有股子精明劲儿全使在雪茗身上了。
这次她跟顾明渊见面,是顾明渊定的地方,叫什么养心斋。
坐上马车后七拐八拐,终于停在一处极隐蔽的小胡同内,下了马车才瞧见那养心斋开在胡同最里边儿,只有个窄门,入内瞧这养心斋极雅致,没有寻常茶馆酒楼的嘈杂,上下两层,一层有茶博士在品茗点茶,二楼如会茗居一般是十来间雅间,沈清烟随着婢女上了二楼,婢女领她到左侧最边角的房门,敲了敲门。
“进,”顾明渊低沉的嗓音从门里传出。
沈清烟先前还信誓旦旦说不要见他,这才隔一天就来找他了,到底没脸,婢女很贴心的把门推开,沈清烟深吸着气踏进门,婢女再贴心的关上门,这房内一下就静了。
沈清烟先看到的是一架绣球海棠图琉璃屏风,透过屏风隐约可见屏风后的男人影子,颀长笔挺,侧容俊秀,即使只是影子,也能感触到他的清贵冷傲,怨不得八公主心心念念着他,还拿她出气。
沈清烟想着想着就难受,绕过屏风再见顾明渊看都不看她一眼,手拿着案卷在翻阅,还啄着茶水,闲适的不得了,沈清烟一下心中的委屈都涌了出来,隔着一张矮桌,一屁股坐到他对面,怨他道,“都怪你!”
顾明渊眼都没抬,放下茶,提笔沾墨在案卷上撰写小字。
沈清烟本来是瞪他的,但他都不看自己,便眼眸湿润起来,说话也哽咽,“我要被你害死了,你还这么舒坦。”
顾明渊笔没停,案卷上被他写的密密麻麻,恍若听不见她说话。
沈清烟受不了这委屈,眼泪啪嗒啪嗒落,直哭的自己都抽抽,骂他,“……你这样坏,巴不得我死了才好。”
顾明渊执笔的手骤停,像不耐烦般挑起眉乜她,乜的她泪水涟涟,她还想不服输想乜回去,可她眼里浸着泪水,学着他瞅人,怎么瞧怎么怨气嗔怪,竟像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非要讨个说法来的。
顾明渊在鸳鸯纹鸡心小碗里拣一根糖冬瓜吃到嘴里。
沈清烟有些愕然,她记着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她带糖冬瓜给他吃,他忒嫌弃,碰都不带碰的,现下他竟然还吃起来了。
顾明渊并不在意她看着自己,吃了一根糖冬瓜,再吃一根。
沈清烟哭着哭着也想伸手去够糖冬瓜,结果他把鸡心小碗给端开了,沈清烟刹然便像是被他给刺着,哭的直颤,人都快趴桌上了。
顾明渊像是诚心不让她舒服,把矮桌也给腾开了,倒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碰不得似的。
沈清烟当即忍不了了,不等他挪身走,噌的起来按住他,猛地坐到他腿上,哇哇大哭,“你好过分,你还好意思嫌我!我都这么惨了……”
顾明渊手指动了动,没像以前一样给她抹脸,只冷道,“郡主不是说,以后都不见我了,也不跟我说话了,我这不是听从郡主的指示?”
沈清烟泪眼朦胧的瞅着他,他还板着脸,她也不服气道,“那你干嘛来见我?”
“我怕郡主不给我好果子吃,”顾明渊道。
沈清烟眼睫上的泪珠滚落,她哑着声道,“你干嘛要这样对我?明明是你欺负我的,因为你我差点被八公主打了,她还要指认我,我就要死了,你都不帮我……”
顾明渊微顿,蓦然垂下眼,她那?????双圆圆的瞳孔里是真的在害怕,大抵是他这一低头,触发了她心里的苦,都没叫他抱,她自个儿趴到他肩膀上,哭伤心了,“都是你的错,你害的我被八公主盯上,人刘二姑娘却好好儿的,你不能见死不救,呜呜呜……你不救我我就不活了。”
她还偷偷拿眼瞟他,正见他皱着眉头看自己,她估摸着他是烦她的,毕竟她前儿才跟他放狠话,还当着荀琮他们的面儿不承认他这个郡马,也算是跟他撕破脸了。
她还在流泪,倏地抬一点下巴去亲他,他朝后避让,她就哭的狠了,还一个劲儿的嘟着唇往他嘴上贴,贴了好几下,他才没再避让,她学着他亲吻,亲了几下就被他揽住了腰,他反客为主,一口衔住那唇瓣,发沉了吻住。
沈清烟那细密羽睫上的水珠一抖一抖,全落到他脸上,她委屈巴巴的抱住他脖颈,用脸轻蹭着他的脸侧,很小声很小声的叫着表兄。
顾明渊亲够了,听见这声表兄低嗯,问她,“嫁不嫁我?”
沈清烟咽了声说嫁,人黏在他怀里,即使她对他有怨言,心底还是依赖他,她只是不服气,她只是想要他说清楚,为什么刘二姑娘可以叫他景略,为什么他跟刘二姑娘订亲了,却要她做外室。
她只是想知道,他的喜欢有没有她多。
可是他从来不说的,她想要的他都不说,就像现在这样,她服软了,因为她要求着他救命,他就能继续居高临下的让她不敢再跟他对峙了。
她突然把脸埋到他衣襟里,蹭的他衣襟都湿了,他手搂紧她,任她作怪,随后问她,“八公主找谁指认你?”
沈清烟翁声说,“……她说要找我家里人。”
她家里人就是永康伯府了,现下是他们都当她死了,若是知道她没死,沈宿约莫会恨不得她死了。
顾明渊抿唇,随即道,“不用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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