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廿二队都训练完了,你无故缺席,罚你给队员整理一周内务!”
“报告分队长——”
“yes or no?”
“yes,sir!”
“还不滚去收拾!”
陆闻恺垂眸,握拳,转身小跑向二十三中队的宿舍。
二十三中队长房舍里出奇静默,与此相对的是赵元驹身旁一人轻蔑的笑声。
此人因个子矮小,有两板大门牙,外号耗子。
耗子父兄皆在中央任职,从航校以来就是赵元驹的支持者。从前那桩斗殴事件,也有他的份,不过他跑得快,只受了些轻伤。
这件事,航校生无人不知。各别权贵子弟仗势欺人,引起他们不满,空军虽不似陆军那般派系错综复杂,却也因此划分出阵营。
胖哥不经意乜他们一眼,将两颗盐油花生扔到嘴里,忽然吐了出来:“忒!大早上的,真他娘晦气!”
耗子蹙眉道:“说什么呢!”
“哎呀,赵分队还没走哪!”胖哥抬手道,“这……好走不送。”
“杜恒分队长,管好你的人。”耗子道。
杜恒淡淡看过去,不语。
赵元驹微抬下巴,暗自攥紧手里的皮手套:“我们走。”
“批胎神。”胖哥嗤道。
赵元驹等人听见了,房舍的门却也关上了。
“假是跟大队长请的,他们平白无故找事儿呢……”二十二中队的队员适才敢出声。
“姓赵的好歹也是个分队长,怎么肚量小成这样?”
胖哥道:“四二九、五三一武汉空战,惜朝兄可都卖力了,击落敌机数架,要论这分队长,惜朝兄当仁不让——”
杜恒塞了一块桂花糕到胖哥嘴里:“老分队长殉国,才有我这个分队长。惜朝当时做廿二分队长的僚机,眼看着……分队长迫全力撞向日机,与日机同毁,让他怎么做新任分队长?”
胖哥囫囵吞了桂花糕,道:“这是另外一码事。当初赵元驹欺负人在先,才有打伤他的事,现在上面拿这一笔过,阻挡惜朝兄的大好前途,实不应该!”
“你们就不要太担心了,我看司令部也有赏识惜朝兄的人,赵元驹没法赶走他,只能使些小手段罢了。”
杜恒道:“吃了点心,你们收拾一下,我们廿三队也该训练了。”
*
入夜,房舍灯光熄灭,星月照亮田野,院塘里蟋蟀、青蛙唱着惬意的歌。
远处仓舍的换气窗还透出一点光亮,杜恒把湿毛巾搭在肩头,吊着牙刷走了过去。
封闭铁门半敞,里面是工厂般的钢筋结构,空间宽阔。
一盏灯泡沿梁柱垂下来,照亮停放的几架苏式双翼战斗机。陆闻恺正低头擦拭着飞机,衬衫捆在腰上,只穿一件工字背心,即使如此,汗珠跟着下巴脖颈落下,浸湿背心领口一大片。
“好歹开个电风扇吧。”杜恒把牙刷丢到搪瓷杯里道。
陆闻恺抬头瞄了他一眼,又低头继续擦拭:“唯一两台电风扇,一台在大队长那儿,一台给了赵元驹,你变一台出来给我?”
“我还真找苏联飞行员借了一台,你晚上来我房啊。”
“去你妈的。”
“家母过世早,抱歉了。”杜恒现在说话比在航校时更不着边。
陆闻恺把脖颈上的毛巾朝他扔过去。
杜恒嫌弃地把毛巾丢到机翼上:“他们让你做了一礼拜内务,还让你清洁座驾,刚来梁山就给你下马威,你就任由他们?”
“不然呢。”陆闻恺蹲下来,一下又一下仔细擦拭,比检修员还专注。
“惜朝兄,你不要前途,也考虑一下身体。”
“擦完了,这就休息。杜分队也回罢。”陆闻恺站了起来。
杜恒哂笑一声,端着搪瓷洗脸盆率先走出去。陆闻恺扫视四周,关了灯,也揣起毛巾离开。
*
翌日早晨,整个大队入场进行训练,一起的还有苏联志愿飞行员。苏联飞行员援助的事情尚属于秘密,外界鲜知,他们深居简出,大队的人平时与他们来往也不多。
轮到二十二队飞行员试飞,耗子检查了仪表,忽然从舱里探出身来,道:“不对劲。”
“怎么回事?”
议论四起,连苏联人都听见,他们怀疑飞机被人动过手脚。
“不可能啊。”检修员跑过来,“今天统训,我全部作了检查的。”
耗子道:“你是什么时候检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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