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自己真的是在做噩梦,这个噩梦的开端到底是在什么时候?
妈妈回厨房做菜了,爸爸翘着二郎腿在椅子上看晚报,时不时和妻子聊着出差工作的话题,电视里主持人正在语气热情地播报节目。
而小姑娘则是坐在楼梯上,看着眼前这温馨的一幕,手托着腮帮子发呆。
“清月?”
“……”
“清月?清月?你听见我在叫你了吗?”
爸爸放下报纸,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嗯?我,我没事……”
“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啊。”爸爸笑着问到,“是不是最近没睡好?”
“……有,有一点点。”
“那让你妈照看着点。最近学习呢,怎么样?你才刚上一年级,学校那边还适应吧?”
“……”
我根本没办法去上学啊。
但话到嘴边的时候,竺清月突然犹豫了一下,而就是这转瞬即逝的犹豫,她的话头就被厨房里的女人打断了。
“清月表现得很好,上次家长会的时候你没来,班主任可是好好夸了一通。”
“哎哟,真厉害!”爸爸大笑起来,“不愧是我的女儿,这小脑瓜就是聪明。”
“不是遗传了我的基因?”
妈妈笑呵呵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行行行,遗传了我们俩的,这总行了吧?”
“别贫嘴。准备吃饭了,你去把桌椅都搬出来,别一回来就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然后,等到竺清月跳上椅子准备吃饭时,小姑娘被馋得食指大动,已经打算暂时抛下脑内的疑虑,准备好好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
父母们一边吃饭一边聊家常,氛围很好。头顶吊灯为围绕在餐桌边的三人打上一层温馨的柔光。
“对了,今天的饭菜,我吃着怎么感觉有股消毒水的味儿?”
等筷子动到一半的时候,爸爸突然停住刚刚的话题,皱起了眉。
竺清月抬起头。她脸上还沾着米粒,眼神茫然。
她也隐约闻到了。不是从饭菜里来的,而像是不知不觉间便在整个房间里萦绕的某种古怪的气味……
很淡、很淡,但只要有那么一瞬间闻见了,就再也无法忽视。
原来这就是消毒水的味道。
小姑娘恍惚间回忆起以前发烧时被送去医院扎针时的经历。好像天花板和墙壁都变得雪白。
“当啷。”
妈妈丢下筷子。
“你对我做的菜有什么不满吗?”
女人的脸色突然间变得淡漠。
“不,你反应别那么大啊,我就是随口问问。”爸爸说,“也许是什么东西忘记藏起来了……”
“藏东西藏什么?你还在怀疑我藏东西?”
妈妈的声音变得又高又尖。
“你太激动了,跟个疯子一样,孩子还在这儿。”
爸爸的声音变得又低又沉。
…不,不止是声音!
竺清月端着碗筷,目瞪口呆地看着从座椅上站起的妈妈身后的影子激烈晃动着,像水中摇摆的海草,连带着整个人都在拉伸、变长、变得像面条一样窄;而与之相比,坐在对面的爸爸则变成了海滩边屹立的礁石,每说一句话都能听见涛声回响。
小姑娘连忙用力搓了搓自己的眼睛,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我疯了?我是被你逼疯的!你为什么一直不回家?为什么?不就是想要抛弃我吗!你还有脸提清月,你不是把自己的女儿一起丢掉了吗!”
“……我绝对,不会,抛弃自己的孩子。”
男人一字一顿地回答。然后他转过脸来,对着竺清月说:
“清月,我明天就带你走。”
竺清月瞪大眼睛,心脏砰砰直跳。
“和……和爸爸一起走?那,那妈妈呢?”
“你应该发现了,你妈妈现在的情况很不正常,需要及时治疗。我现在正在积极联系人来,不过我不能放着你不管,所以你先跟我一起住,搬出这个家,到别的城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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