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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张红的情况并没有好转。
相反,她梦游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就连白天午休小憩的时候,都会发生。
某次晚上,她梦游时走入女儿的卧室,还把竺清月吓了一大跳。
与此同时,张红的精神状态迅速下滑,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她睡眠的时间越来越长,可清醒的时候还是很乏力,稍一工作就容易疲劳。
她的注意力越来越难以集中,记忆力亦受到了严重影响;她开始变得对外界刺激过度敏感,声音、光刺激,或细微的躯体不适,都会令她难以承受。
不到一星期的时间,张红的脸消瘦下去,变得苍白、暗澹,眼睛下方有了深深的黑眼圈,整个人给人的印象与往日大相径庭。
和她朝夕相处的家人自然不可能注意不到这种改变,哪怕是年龄尚小的竺清月。
“爸爸,妈妈她到底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竺康文低头看着正拉着自己衣角,满脸担忧的小姑娘;又抬头看着不远处坐在沙发上的妻子,她的双目无神,视线没有焦距,像是在注视虚空中某种不存在的东西。
从前天开始,张红常常会突然陷入到这种发呆状态中,毫无征兆地陷入迷茫,必须要呼唤她的名字好几次,才能将她的意识重新拉回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即便是在人清醒的状态下,她的意识仍然会时不时地堕入梦境,远离现实。
一旦问她梦见了什么、为什么会发呆,或是平常在思考什么,张红的回应永远是茫然失措的,因为她什么都记不起来。
妻子本人当然也对自己身上的这种状况感到不安,但说实话,这已经超出了她本人的认知。
按照张红的说法,以前倒是遇见过某些普通人毫无征兆地陷入到类似状况的事例,往往是受到了鬼屋或是邪灵的影响。
但她本人就是灵媒,而且还是评定最高位的甲等灵媒。不可能有邪灵能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影响到她,眼下的状况,只能是她自己的精神状况出了问题。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竺康文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女儿的脑袋,柔声说道:
“放心吧,我会带妈妈去看医生,她马上就会没事的。”
只不过,妻子目前的这种情况很可能需要入院治疗。什么时候能好都是未知数,但母女俩恐怕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办法见面了。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变得沉重。
因为担心妻子的身体状况,他其实在最开始已经提出了这个建议,但张红却拒绝了。
按照一般规定,灵媒在出现任何精神状态的异常后,都必须立刻呈报上级,及时做检查。
这是因为他们的力量来源于远境,而这种联系又与他们的心理状态息息相关,为了避免出现意外,对灵媒群体心理健康的检测早已列入相应流程。
问题就在于,张红现在就是天海市超自然部门的实质负责人,她就是头儿。至少在她请假的这段时间,没有人会知道她身上发生的问题。
但是,这种事情是瞒不下去的。以妻子目前的状态,根本无法正常工作,迟早会被他人注意到。
……其实,竺康文知道张红为什么会下意识地选择拖延,哪怕这是在逃避、是渎职,是在拿自己和他人的性命开玩笑,即便一切无恙,事后都免不了会受到惩罚。
他虽然是普通人,却有处理相关事务的经验,加上是国家级灵媒的家属,知道一部分对常人而言是机密的消息。
他知道,灵媒需要面临的威胁,不仅仅来源于外界,他们最大的敌人永远是自己。
为何灵媒的精神状况如此重要?就是因为他们的力量存在失控的可能性。
这种“失控”被分为数个级别,一旦到达最后阶段——灵媒的意识滑入深渊,彻底失控后,原本受其操纵的邪灵将反客为主,侵蚀原主人的意识乃至肉体,将其转化为与“附身者”无异的怪物。
对于灵媒们来说,这无疑是最可怕的结局。没有人会希望自己在奋战一生后,结局却是堕落成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
“不会有事的。”
竺康文走到沙发前,抚摸着呆坐在那儿的妻子的脸庞。
张红现在的样子,就像是患了严重的痴呆症,压根不理人。
竺康文不禁想起以前因公务参观过一次精神病院的经历,住院部里的人们神游天外,走来走去或是呆坐在那儿的样子让人印象深刻。
他感到心疼不已,同时又觉得十分懊恼,他早该把妻子带去检查的!哪怕是强行把她拉走,或是瞒着她请人过来。
可是,距离异状发生才过去一周功夫,谁能想到情况恶化得会这么快?
“我陪你去看医生。”
张红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却根本没有在“看”他。
这个时候的她,已经没办法出言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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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如何?”
半日后,竺康文坐在门前的长椅上,十指交叠支撑着下巴,手肘则是放着膝盖,态度紧张得就像是等在产房门前的丈夫。
但老实说,竺康文的心情比那时候还要紧张,他心中那种隐约的不详,正在变得愈来愈清晰、愈来愈浓烈。
等医生从门里出来后,坐立不安的他连忙起身询问情况。
这里是位于天海市市中心康慈大厦地下的精神健康科,汇聚着全国最出色的心理医生,这地方只对隶属于国家机关的通灵者专家们开放。
“张队长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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