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支打火机,温鲤的睫毛似被风吹乱了,不安地颤了颤,轻颤过后,她却没做声。
陈鹤征的目光一直落在温鲤身上,不移不动,似乎要将她神情里的每一分变化都看个分明,也看个透彻。
周遭一片静默,只有雨声凌乱响着。
陈鹤征拨弄了一下打火机的盖子,金属卡扣发出清脆声响,接着,他指尖一松,打火机寸寸落下,似一颗星,带着银亮的光泽,落进温鲤掌心。
温鲤下意识地蜷起手指,握住,收紧,打火机的边角硌疼了她的手指,指尖颜色苍白,有种单薄的无助感,
“完璧归赵,”陈鹤征淡淡的,“温小姐作为失主,是不是该向我道一声谢?”
“完璧”是真的,是否“归赵”,当事人心里最明白。
温鲤闭了闭眼睛,握着打火机的手收回到身侧。她压抑住心底泛滥的情绪,轻声说:“多谢陈……陈先生。”
她似乎不习惯用这样生疏的称谓叫他,简单几个字也说得磕绊。
听了她的道谢,陈鹤征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他看了眼外面的雨势,忽然说:“真是个影响心情的坏天气。”
温鲤听懂了他的潜台词——让心情变坏的不止是天气,还有与她重逢这件事。
眼底的涩意加重,温鲤说不出话,只觉满心惶惶。
叶清时看出她的不安,主动靠过来,低声说:“雨下得太大了,你是不是没带伞?我先送你回去吧。”
陈鹤征的车在这时被开了过来,停在旋转门外。
身后,一个助理模样的年轻男人适时上前,低声提醒:“陈先生,开会的时间快到了,刘总那边还等着…… ”
陈鹤征瞥了眼腕表,没再说话,越过温鲤,朝停车的地方走过去。
司机站在车厢后排替他开门,临上车前,陈鹤征似乎又想起什么,回身看了一眼。
温鲤背对着旋转门,没能察觉到那记眼神,倒是叶清时与陈鹤征对视了一眼。
很短暂的四目相对,瞬息之间,叶清时甚至来不及看清陈鹤征眼底的情绪,但是,他的直觉却骤然警惕起来,因为他感受到一种敌意,一种不加掩饰的厌恶和排斥。
陈鹤征其人其名,桐桉市的圈子里谁不认识。
刚才的聚会上,有人说陈鹤征耀眼,这个人又岂止耀眼那么简单。
陈家亲眷不少,叔伯辈的都有些能耐,唐和传媒更是被誉为内娱三巨头之首,总裁陈鹤迎至今未婚,双亲早逝,最疼的就是这个一手养大的亲弟弟。
陈鹤征本人又在金麦奖上大放异彩,用一张迷你专辑捧红了地下乐团sirius,两相联动,背后的价值不可估量。
这样得天独厚一个人,有底气有资本,家境殷实,良好的教养衍生成通身的傲气,有失颜面的行为他是不屑去做的,更何况是将嫌憎的表情摆在明面上。
叶家与陈家虽然没什么交情,但都是体面的望族,叶清时和陈鹤征作为两家的晚辈,没打过交道,事业上也不存在重合的竞争部分,陈鹤征为什么会对他怀有强烈的敌意?就像一只好斗的乌眼鸡!
叶清时眯了下眼睛,垂眸去看温鲤,故意问:“你和陈鹤征之前认识?”
第03章
温鲤料到叶清时一定会来询问她与陈鹤征的关系。
毕竟,方才陈鹤征不止一次地扫了叶清时的面子,好像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这种行为算得上反常。
温鲤下意识地握紧那支打火机,平淡道:“reborn舞团由唐和旗下的子公司投资经营的,陈鹤征是唐和总裁的亲弟弟,即便他没有入职唐和,也算得上是我老板的老板,我跟他地位根本不平等,哪里谈得上认识或不认识。”
叶清时不知想到什么,笑了一声,说:“这样看,陈鹤征的存在,对你来说是一种诱惑吧,不知道他愿不愿意给你一个平步青云的机会。”
温鲤握着打火机的手指再度收紧,蹙眉道:“叶老师是在讽刺我吗?”
那句反问,叶清时并未回答,他理了理袖口,漫不经心似的,“我透漏点消息给你吧,让你多了解一下这位老板的老板——陈鹤征和陈鹤迎的关系很好,五年前,唐和内部已经拟定好计划,要按创作型歌手的方向为陈鹤征铺路,尽量把这位二世祖往高处推。计划正式运行之前,陈鹤征却匆忙出国,走得隐秘且狼狈,陈家放出消息的消息是养病,傻子都知道,原因肯定没这么简单。之后,陈鹤征音讯全无,半年前再度露面,已经转行做起了幕后。”
温鲤没出声,只是安静站着。
“你就不好奇吗?陈鹤征为什么会突然出国,”叶清时继续说,“又为什么放弃在台前的工作转行做起了幕后?”
“我不好奇,”温鲤心口发涩,声音不免有些紧绷,被迫说了句违心的话,“他的事轮不到我来操心。”
“好,说得好,”叶清时终于笑起来,眼底却是沉沉的黑,“温鲤,你最好记住自己说过的话——陈鹤征的事,轮不到你来操心!”
听见这话,温鲤忽然抬头,一双眼眸纤尘不染,静静地看着叶清时,说:“叶老师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好像格外咄咄逼人。你这样做会让我误会的——误会你喜欢我,喜欢到把唐和的小少爷陈鹤征都当成了假想敌!”
叶清时噎了一下,气氛陡然一变,异常紧绷。
雨天风凉,温鲤的鼻尖微微泛红,像是冻的,又像是受了委屈。
叶清时到底没忍住,脱了身上的西装外套,要借给她披着。
温鲤拒绝了。
她躲开他伸来的手,人也站得离他远了些,说:“酒吧那边还有朋友在等你,你不要送我了,我可以自己叫车回去,你玩得开心些。”
说完,不等叶清时反应,温鲤从一旁的置物架上借了把共享雨伞,撑开,径自走进雨雾。
她很瘦,背影单薄得如同天鹅纤细的颈,却又透出倔强的味道。那种柔软而坚韧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立体起来。
叶清时一路目送她坐进出租车,视线固定在某一处,良久未动。
出租车上相对暖和,温鲤紧绷的脊背终于松懈下来。
她向司机报了地址,之后便靠着后排的椅背,良久未动。
风雨未停,玻璃窗上遍布水痕,车载电台播放着音乐,一个女孩子执着又深情地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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