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意溶溶,月色溶溶, 正是迤逦人间。
陈鹤征背对那些, 繁华半分不沾他衣角,说不出的清绝感。他半垂眸,一双颜色深藏的眼睛,看着温鲤, 淡淡地问:“当初, 你遇到的那个人,是我吗?”
结合先前钟晓琬奚落温鲤时说过的话,不难听出, 这句疑问另有一番含义——
当初, 你遇到的那个人,是我吗?
你暗恋的那个人,是我吗?
钟晓琬无意识地攥紧手指,若说不甘心,在场恐怕不会有人比她更不甘心。
之前,她弄到了陈鹤征的课表,费尽心机地往桐大跑, 就是为了多些接触的机会。
可陈鹤征根本不吃这套, 发送的添加好友的微信申请, 也全部石沉大海。这样难接近的一个人, 连骨骼都冷淡, 凭什么独独对温鲤特殊!
心思急转, 钟晓琬脱口而出:“刚刚都是些玩笑话——”
话一出口, 思路也清晰了, 钟晓琬忽然笑起来:“温鲤这种又乖又漂亮的女孩子,在学校很受欢迎,有好多人追,约会都来不及,哪有心思暗恋别人。民族舞专业的那个谭思磊,就很关注鲤鲤,还问我知不知道鲤鲤喜欢哪一型……”
陈鹤征眯了下眼睛,适时开口:“你叫温鲤?哪个‘li’?桐舞的学生?”
周围衣香鬓影,人来人往,他却只看温鲤一个人,并不理会钟晓琬的聒噪。
温鲤手心发软,心跳也是,她“嗯”了声,好像鬼迷心窍,那些话,不受控制地直接说了出来:“温度的‘温’,鲤鱼的‘鲤’,桐舞古典舞专业。当初,我在芜城高中遇见的那个人,的确是你。”
钟晓琬一直以为温鲤个性温吞,文静、内敛,是羞于表达心意的那一类。没想到,今天她所有的举动,都颠覆了钟晓琬的认知。
连江应霖的神色都变了,眉毛皱起来。
温鲤顾不得理会别人,她的勇气不多,像落在辛蒂瑞拉身上的魔法,随时会自动解除,只能一鼓作气地说下去:“你借给我的那件外套,我洗干净,放在你们班级的窗台上了,你有看到吗?那件衣服,是不是缺了一颗纽扣?”
衣服的去向,包括什么扣子,实话讲,陈鹤征早就记不清了,不过,他本能地相信,温鲤不会骗他。
陈鹤征的确不好接近,但是,对自己感兴趣的人或事,他也会多一点耐心,比如这个吃东西挺可爱的小姑娘。
偌大的船舱宴会厅,上下两层,陈鹤征第一眼看到温鲤时,他站在二楼的扶栏后。小姑娘则在一楼的宴会厅。
她盛装打扮,穿漂亮的小裙子,却无心社交,只对甜品台上的小玩意儿感兴趣。觉得好吃时,还会眯着眼睛笑,笑得很甜,天真无害。盛远集团的少董来搭讪,她都敢给他软钉子碰。
陈鹤征萌生出几分兴趣,于是,有了故意而为的一撞。
温鲤说完那些话,陈鹤征没作声,她以为他不信,有些急了,仰头看他时,眸底一片晶莹的颜色。
“那枚纽扣,我一直收藏着,从芜城带到桐桉,”她说,“不然,你跟我回学校,我可以带你去看!”
也是病急乱投医了,一枚纽扣,又不是小猫小狗,书籍字画,有什么可看的。
可她专注地看着一个人时,模样当真漂亮,眸子又清又透。陈鹤征被她这样看着,有一瞬的顿住,又很快清醒。
他点头,语气仍旧淡,却透着妥协,“好,待我去看吧。”
他同意温鲤带他离开这场宴会,算是默许她接近,不会像拒绝其他人一样,拒绝她。
这证明,她不同。
钟晓琬的脸色彻底黑沉。
温鲤也没想到陈鹤征真的会答应跟她走,顿时心跳一乱,整个人像落在一片云上,周身都轻盈。
她下意识地抓了下陈鹤征的手臂,指腹与他身上的衬衫紧密贴合,同时,她也感受到那层布料下的属于男性的体温。
很暖,说不清的烫,好像连她的心都被烫了一下,指腹那一块儿,火烧似的。
温鲤发觉自己得意忘形,唐突了,连忙收回手,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
陈鹤征垂眸,看一下她的手指,没说别的,同她一起朝宴会厅出口的方向走。
江应霖还站在那里,温鲤与他擦身而过,他手臂一动,要去拉温鲤的手腕。
这一瞬间,条件反射似的,陈鹤征也动了。
他反应奇快,抢先拉住温鲤的手臂,将她扯到身后,让江应霖的动作落了空。同时,他迈步上前,取代温鲤方才的位置,挡在她前面与江应霖正面对上。
一串变故,瞬息之间,速度快得温鲤和钟晓琬都来不得反应,等她们回过神时,局面已经紧张起来。
那种一触即发的气氛,逼得人汗毛倒竖。
陈鹤征冷下脸来不说话时,气势相当慑人。
江应霖生生被他压了一头,却不服,“陈少,你身后那位是我继母的妹妹,我们才是一家人,你拦在中间算个什么道理?”
陈鹤征没什么情绪地问:“你贵姓?”
江应霖脖子上几乎暴起青筋,“免贵姓江,江应霖。兴南地产的老板江瑞天是我父亲。”
陈鹤征仰了下头,思考片刻,说:“抱歉,我没什么印象。”
他的社交圈里,就没有姓江的这号人物。
江应霖的神色愈发阴沉:“圈子里都说陈少最近换了口味,腻了荤腥,想尝一口清纯的,如今看来,传言也不虚。”
陈鹤征挑一下眉梢,透出一股痞劲,“我好哪一口,关你什么事?”
江应霖吸了口气,按住脾气,继续说:“可你身后那个,未必是真清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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