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阿娘真要是在会见那燕朝皇帝晕过去, 岂不是更让黎国丢脸,到头来怕不是更要怪罪阿娘?你们不如趁现在再去找个汉语标准的使节,也来得及。”
那宫使看着面无血色的黛争, 同两个小孩一同将她扶到床上, 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得赶紧回去报信。”
听着宫使的脚步声渐远, 黛争的眼皮一抖, 飞速睁开,摁着自己的穴位说道:“晦气。”
此地不宜久留,可若是现在就走,难免太引人注意。
傅兰萧离开之前,她最好不进宫。
可她装一次病可以, 时间久了, 必然露馅。
怎么傅兰萧直接从长安能跑到黎国来?
阿蛮去外面打听了一圈, 回来说:“外面好像对此一无所知, 燕国皇帝这次来的很低调。”
“他应该为的是返魂香一事来的,真是冤家。”
黛争躺在床上,余光瞟到仅剩一层皮的药粉。
“黛娘子别怕,我叫人通知阿兄回来了,等他回来我们就……离开吗?”阿蛮拿不准主意,为黛争倒了一杯水,让她喝下。
黛争刚刚的晕眩半真半假,她昨日喝了许多酒,在加上听见傅兰萧又与她离得这么近,冲击太大。
“现在离不开,总之你们俩多呆在家中,别出去了。”
说罢,黛争又叹了口气,还未休息一会,就听见屋外又传来敲门声。
“陈娘子,殿下说给了寻了医师来,让他给您看病!”宫使去而复返,整个人都累虚脱了,却是万万不敢耽误。
“这个殿下,这时候又对娘子嘘寒问暖了,平日里也没见这么殷勤!”阿蛮恼道,“非得将娘子请进宫!”
“让他们进来吧。”黛争听这敲门声,有一种她不开门誓不罢休的架势,“走一步算一步了。”
黎国没有什么男子不让进女子闺房的规矩,那宫使一进来,就坐在屋内喝茶,黛争的房间不算大,几个人站在一起,显得屋内拥挤。
“殿下对您可真好啊!”他好不容易缓过来了,就开始自卖自夸,“听说您病了,叫了我们宫内最厉害的医师给您看看。”
果然是宫内最好的医师,给她开了几个安神的方子,说是昨夜饮酒过量才导致如此,休息几个时辰便好,不妨碍今日入宫。
黛争也没办法,人家一遍又一遍的请,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只会让她的行为越来越奇怪。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好在她现在改变了容貌,连身形都有所变化,不一定能为傅兰萧所注意到。
离了孩子,黛争不用扮演一个冷静坚强的母亲,就变得有些不知所措,她知道这是因为即将要面对傅兰萧的原因。
就算被安置在了轿子上,她也坐立难安,整个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能给予她激烈情绪波动的人也只有他。
进了皇宫,她便感受到宫内不一般的氛围,宫使叮嘱她许久,一定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这次不仅仅是让燕国的皇帝宾至如归,还要哄得他们的皇帝开心,那未来的路才真是贵不可言呐。
“我哪有那个本事。”黛争瓮里瓮气地说:“你们还不如叫几名舞姬来,这样哄男人开心最直接了。”
“舞姬加您温温柔柔的与他们那群人打好交道,不是说明在黎国的燕朝人也能当上高官,我们黎国非常重视燕朝人吗?”宫使拍了拍她的肩膀,“何况我听说你们燕朝人很难见到一面皇帝,你这是走捷径了呀!”
“看他一眼我兜里能多块金子?”
“差不多!”
“别说胡话。”
“好啦你就别犟了,搞得你和他有什么血海深仇一样。你眼神温柔一点,莫说没见过你的了,我都要被吓死了。”
宫使和她从侧门低调入殿,黛争眼睛低垂,盯着黎国歌舞,死活也不去看那坐在高位的人。
“呀,陈娘子可算来了。”
被点了名字的黛争一顿,迫于无奈地抬起头看,目光只在黎国的皇子面上,她点头,表示回应。
那皇子脸色一僵,平日里的陈娘子绝对不是不知礼数的人,怎么今日这么重要的场合,变成这样?
“陈娘子,今日你怎么不爱说话?是家里的稚儿惹到你了?”他开了个玩笑,又介绍向傅兰萧道:“这是我们黎国最厉害的译官,是个燕朝人。”
傅兰萧连眼色都没给黛争,看似对她这人并不在乎。
宫使给黛争使了八百个眼神,也不见黛争吭气,只得用胳膊肘怼她。
黛争只得刻意压低嗓音,幸好她饮酒过多也让自己的声线变哑:“回殿下,下官昨日饮酒过甚,坏了嗓子,不易多说。”
不知是不是她的心理原因,明明低着头,却感受到来自上方的,极为压迫的视线。
“女官?”
这是她时隔一年半,重新听见他真实的声音。
那声音仿佛穿透梦境,向她而来。
遥远,又近在咫尺。
熟悉,又视同陌路。
明明只有两个字,却让她的心脏像掉了个个一般,血液倒流,寒毛竖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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