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殊捏了捏拳,轻笑一声:“怎么?你该不会还指望着宴倾来帮你吧?”
游柏抿了抿唇,没应声。
但他对提及宴倾做出的反应已经足够让喻殊火大,那种每天看着自己在意的人和别的异性相交甚欢的嫉妒愤怒,在这个屡屡阻碍自己发作的班级里,日复一日地堆积着,然后在今天的两堂数学课结束后看到游柏对宴倾笑的那一刻,彻底被引爆了。
说实话,她没想过会遇到宴倾头这么铁的阻碍。
在之前的一年半里,那些无论是和游柏交好的所谓朋友,还是成天崇拜地喊游柏学神的同班同学,她通常只需要一次试探就能轻易拆穿他们那些虚伪的嘴脸。最难应付的也不过是班上一个从初中起就一直暗恋着游柏,甚至还默默跟着他考进了同一个高中的女生,但在她拿美工刀抵在她脸上,说要划花她那张不算漂亮的脸时,那个女生哭着放弃了这场长达四年的单相思。
呵,不过如此。
喻殊这么想着,越发觉得哪怕是师生眼里完美无缺的游柏,也和自己一样没什么真心相对的人。师生情,友情,爱情,都像纸一样脆弱。这么无聊又没用的东西,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
她不过是用另一种方式帮助他区分了围绕在身边的虚情假意,可得到的,却是他的避之不及。
那个主动借伞给她的人,为什么会如此抗拒她的接近呢?难道他分辨不出,只有她才是对他最真心实意的那一个吗?
为了找到他,她不惜去求了她最讨厌的大伯帮忙,甚至离开了熟悉的城市,放弃了之前经营的一切,不听劝地孤身前来。
可她看到的是什么?是他对她的冷漠,对她的避之不及,以及对宴倾的温柔,对宴倾的倾囊相授。
他把本该给她的温柔给了另一个虚情假意的女生。这怎么可以呢?
可言语和恐吓都没能吓出宴倾的真面目,甚至连那些碍事的同学老师都不断地不断地阻挠她——她没想过动手的,毕竟在游柏借伞给她后她就有意地收敛了自己身上的那些可能会让他害怕的脾性。她已经变得相当温柔了,哪怕是拿着那把美工刀抵在那个女生脸上,她也从没想过要真的下手。
是宴倾逼她的。
也是游柏逼她的。
她没错。
她会让游柏知道宴倾的真面目,她会让他知道,这世上,只有她对他才是最真心实意的那一个。
“不要紧,今天只是一个开始。”
游柏紧咬住后槽牙,麻木地闭了闭眼。
打了十多分钟电话的班主任终于面色沉重地回到了办公室,与此同时还有被递到游柏面前的手机:“给家长打个电话吧。”
她的语气异常疲惫,说出的话却叫游柏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老师……”
班主任叹了口气,手机塞到他手里,扭头看向双手插兜的喻殊:“你也是,叫个能做主的过来吧。”
喻殊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她确实觉得今天的事闹大了一点,但相较于之前她闹出的事而言,这根本不算什么。
她扫了一眼捏着电话手背青筋暴起的游柏,笑了一声:“老师,我是一个人来的S市,我家能做主的就是我自己。”
班主任看了她一眼,转向办公桌翻起档案袋来,喻殊的神色逐渐冰冷。
但此刻的她并没有觉得校方会为这么一件在她看来无关痛痒的事大动干戈到让她的监护人从W市赶来,直到班主任再度抬头看来:“喻乔声对吧?这通电话是你打还是我打?”
喻殊还在笑:“没必要吧老师,大不了我赔偿宴倾医药费……”
“喻殊!我没再跟你开玩笑!”班主任厉声打断喻殊的嬉皮笑脸,“哪怕你的监护人在国外他也必须得过来一趟!说吧,你打还是我打?”
喻殊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我打吧,不劳烦您了。”
班主任抬手做出一个自便的手势,而后看向一直沉默着的游柏:“你呢?需不需要我来打?”
游柏嘴唇嗫嚅两下,微哑地开了口:“我自己来吧老师。”
班主任看着这个一来就表现出超高天赋的好学生,面色和缓了些:“要不好意思可以出去打完再进来。”
游柏眼睫颤了颤,那边的喻殊已经率先出了办公室。
“不用了,谢谢老师,我就在这里打。”
反正已经无脸可丢了。
游柏目前住在S市的姑姑家,能够转学到育英也是托了姑父的关系,当然成绩也占了一半。
在这个时间点接到自己外甥的电话时游缨还以为是对方身体不舒服,结果听到游柏语气干涩地说是自己惹了麻烦时,游缨有些错愕。
“是……什么麻烦?”她无从想象老实本分一门心思读书的乖外甥能惹出什么事,只下意识地问道,“你没事吧?”
游柏忍住喉咙口的哽咽:“姑姑我没事,麻烦你请假过来一趟学校。”
游缨连忙请了假,下楼时又给自己丈夫发了条短信,火急火燎地开车去了学校。
与此同时喻乔声正在电话里破口大骂:“我不是告诉过你S市不比在家吗?都跟你说过别惹事别惹事,你怎么又给我惹事!你是一天不惹麻烦不舒服吗?叫家长又是为什么?我哪有工夫去S市见你老师?”
喻殊神色冰冷地听着,捏在围栏上的手指关节却因为用力而发白:“是啊,我就该跟我爸妈一起死在那场车祸里,省得活下来给你成天惹事。”
她的声音冷得像是此刻的天气,瞬间叫对面的喻乔声停住了滔滔不绝的骂声。
“小殊,”再度开口的喻乔声变得格外疲惫,“你把电话给你们老师,我来跟她说好吗?”
喻殊捏着手机回到办公室递给了班主任,而游柏已经打完电话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面前甚至还贴心地放了一个纸杯的热水。
喻殊坐了过去,支着脸看向听着电话眉头紧锁的班主任,唇角又泛起笑意。
可还不等她开口嘲讽,便听到班主任语气严肃地重申道:“喻先生,无论您现在多忙都请您赶过来!在您心中,对于孩子的教育难道不比您的工作更重要吗?学校这边可以给您提供最近的一班飞机机票,麻烦您尽快过来!”
喻殊蓦地捏紧了拳头,在看到头上缠着纱布的宴倾走进办公室的瞬间她的眼瞳一缩,头一遭生出一种万事都不受控的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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