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城、携雨急奔,都怕自己误了归山的时辰。
入漠漠雪山,二人穿林履雪,来往敏捷轻巧。
“你为何要给夏春说那么多先生的事情?”风城语带责怪,呼吸因运动变得急促,说话间喷出白色哈气迎风后散。
携雨道:“我不说点先生的事情,她能这么快放咱们走?以后咱们下山采买的时候注意点。今天若不是你不小心被她看见了,咱们怎会被“请”过去。”
风城一听这事扯到自己身上,连忙辩白:“那我也不知道她在寻咱们啊。只见过一面就喜欢上咱们家先生,谁能想到?”
携雨想自己这个同窗又笨又急躁,先生怎么会收他为学生?
“先生何等风采,有女人对他一见倾心奇怪吗?以后,山里浣溪那边咱们也多注意点。那个女人寻不到人肯定还会去她和先生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找。”
“好,知道了。”
两人再无话。回到草屋,见先生外出还没回,心里松了口气。
正要倒茶解渴时,见外面柳条扎成的栅栏外一个白色身影缓缓而归,两人连忙出去接。
风城接过藤篮,里面是满满的白雪,纯洁无垢。
“先生又去采雪?之前您说采雪是为了泡茶,可这雪咱们这不到处都是,先生何必每次都走那么远的路,去鸿林那里。”
入内,段燃脱下鹤氅,倾身点上炉内的草木香。
“事事先问己,求而不得,再问人。”他冷声教导道。
过了会儿,携雨踢了踢风城的脚后跟,小声说:“还等什么?先生让你自去鸿林采雪。”
风城眼睛睁圆,“先生哪有这么说过?”
携雨闭了闭眼,生怕自己翻个白眼出来。他转身去门外拿了个新筐子,“给,你只管去就是了。”
风城被半推着出了门,身后传来先生的声音:“且去自己体悟一番,千万莫打扰到郦先生。”
风城赶到鸿林,林间地面尽是平坦白雪,只有一路线上有脚印。他沿原先段先生走过的路一边挖雪,一边往林内走。
先生其实不知道,他认识郦先生,甚至还说过几回话。每次携雨与他斗得狠了,他就会来鸿林草屋与郦先生发发牢骚。可惜的是,几次都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也不知这郦先生多大年岁?能受先生如此敬重,想来年轻不到哪里去。可是,他的声音也不……
“风小友?”
思绪被打断,听有人喊自己,风城直起身来。不远处白雪绿林隐隐绰绰间,不知何时立着一怀抱古琴身形颀长的男人。
他外披通体灰色领上月白的狐裘大氅,内着一身淡青色圆领窄袖袍,腰系两指宽腰带,上有玉片点缀,左侧则挂着一枚淡红色香囊,缀了双色璎珞。
容貌一时看不清,那人走近几步,风城瞧清楚后惊艳到手上提着的篮子也坠了。
这就是话本里的神仙?风城没脾气地想。只觉得这人容貌惊丽,看了如沐春风,觉其人似笑非笑,似愁非愁,淡云罩月般朦胧神秘难以捉摸。
“你家先生令你采雪?”
郦御只几个眨眼间便猜出风城是被段燃要求来采雪,结合自己对风城的了解,浅语道:“事必躬亲方知其中滋味。段燃采雪采得是宁心静气,不知风小友采雪,采出的是什么?”
他声音如冽泉,会让人联想到林间寒潭。初探感觉潭水寒冷彻骨,适应后便发现这水温凉柔和,当真去急躁、平心气。
风城看得眼睛发直,此番郦御多说了几句他才缓缓转神,心想这仙人怎么知道自己是被先生遣来采雪的,又怎么知道自己与先生姓名?没有分辨他是谁便坦白道:“我只觉得很冷很无趣。”
郦御浅笑,“段燃若知道你这般体悟怕是会拿藤条揍你。你回去后,他若问你,你便说:虽然冷和无趣,但是有些感悟,学生说不出。这般,他就会宽慰些,不仅不追问责怪你,还会仔细教导。”
风城鼻间一阵冷香,彻骨好闻。在他傻愣愣的时候,郦御已经从他身旁走过,他忙转身叫人。
“那个,请问先生是什么人?”他盯着那人逴逴背影,越发觉得这是神仙,连走路都和俗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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