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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丧之礼既成,皇家效率讲求一个以日易月,即服丧的时长在家国大事面前可以大大缩短,故而多数朝臣们已经恢复了办公。
下朝之后,政事堂里,亦渠本人正在和上司方大人商讨大事。
方虬道:“亦舍人。”
亦渠道:“方侍郎。”
方易二人同属凤阁,也就是负责为皇帝起草诏书的西台。他们两个都是身带相权的紫袍人,但方虬在自己的本职工作上高过亦渠一头,亦渠是凤阁舍人,他是凤阁侍郎。由于性格和行事上的一些小小问题,两人在朝中给人的印象都不是很好。
不过相较于总是满脸平和微笑的亦舍人,方虬右眼下有一道淡疤,虽不算显眼,但每次他产生某种奇妙想法时(外人谓之:这厮正憋着坏呢),那道疤就会牵引他的眼角,使其不可控制地微微抽动。十足的不屑、冷酷、狞恶,都在这小小的微颤里了。
他眯眼,手指轻击桌面:“亦大人还记得我们的百日之约吗。”
亦渠点头:“记得。”
“好。”他哼笑,捉笔过来,按着公文专用的黄麻纸有力书写,“身家性命,流芳千古,利国利民,只在这百日之内。”
“没错。”亦渠又点头。
他们对视,默契地同时脱口而出:
“奋斗一百日,我要新政全部批红通过!”
“奋斗一百日,我要致仕外加终身半薪!”
堂内深深沉默。
“亦大人什么意思。”
她眨眼睛:“下官的意思是想要提前退休。”
“不,我问你具体什么意思。”
“啊,没什么意思。” 亦渠啜一口冷茶,“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在离朝之前,倾力协助大人。”
方虬又抽了抽眼角,转而生冷地哼笑:“亦大人,离朝后,准备去哪里的地方幕府高就。”
亦渠尖瘦的手指在方虬面前的黄麻纸上划了划,刮搔出细碎的沙声:“不。下官只是想回老家,山水怡情,种瓜种豆。”她笑叹,“这可能是下官最后能接触到公文用纸的时光了,往后,下官一定会非常怀念的。”
方虬脸色变了又变。良久,他吐气:“亦渠,我实在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复杂的内情。下官只是岁月渐长,力有不逮了。” 她收回手,微笑解释。
“……哼。借口。” 方虬只得把那张写满宏图壮志的纸缓缓捏攥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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