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啦,夫妻之间嘛,总有些龃龉,俗话说床头吵架床尾和,弟妹一些玩笑话你就更不能放在心上....咳,这桩事孤已下令不许外传...”心里想着,三弟那张嘴最是关不住事,指不定要笑话燕翎。
顿了一下,太子想起一事,
“对了,太子妃你是知道的,平日里最端庄稳重的人,有一回孤竟也无意中听她喋喋不休抱怨孤,还有,父皇那么好的一个人,母后不也时常埋汰他老人家?孤告诉你,这是女人的通病...”
宁晏窘得抬不起头来。
仿佛被安慰到的燕翎,执起身侧的茶杯,抿了一口,“时辰不早,殿下回去歇息,臣知道如何处置此事。”语气一如既往沉稳而笃定。
太子冷笑一声,他若当真知道如何处置,今日就不会闹出这样的笑话来,他本就是被燕国公逼着不情不愿成了亲,定逮着这事闹,离了宁氏也不是不可能。
面对宁氏这样的大美人都能拖着不圆房,可见他对这门婚事有多不满。
比起皇帝偏袒外甥,太子却是站在宁晏这头。
宁晏听了燕翎这话,心底拔凉拔凉的,如此斩钉截铁,看来真要休了她。
手帕已被她绞成一团,长睫不自禁颤了颤,随着燕翎站起,她僵硬地扶着桌椅缓缓直起身,跟着朝太子屈了屈膝,太子正注意到她,瞥见她垂下那一瞬,眼底似有水光闪烁,无奈叹息,下了台阶走至燕翎身侧,扯着他衣袖低声斥道,
“你呀,性子过于刚硬,女人家的,都是要哄要疼的....”
燕翎眸色倏忽一顿,喉咙黏住,半晌闷出一声“嗯”。
太子不再多言,他衣摆沾湿不好久留,信步离开。
燕翎跟着送他至殿外,宁晏看着他的背影,长吁一气,没跟过去,而是折向廊道往后殿的廊庑走。
夜色苍茫,月光倾泻在四周,浮雾缭绕,她抬步往台阶下走去,恍若漫步在一片寒霜里。
也无所谓了,无论什么结果她都承受得起。
这门婚事本是高攀,嫁给他这段时日,谈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
当初之所以应下这门婚事,或许是瞧着能离开宁家那个牢笼,待燕翎离了她,宁家也定弃她,天底下从来没有一处地儿是她的家,她无拘无束,放开手脚去做生意也未尝不好。
或许自小的经历所致,宁晏从来不对任何人或事,抱过大的期望。
最初的慌乱与惶然过去后,她心底只剩一片空茫。
淳安公主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见宁晏失魂落魄的,心疼地将她抱在怀里,
“对不起,晏晏....”
宁晏被她搂紧,下巴磕在她并不算坚实的肩膀,眼底忽然涌现一眶泪。
淳安公主沮丧道,“是我不好,都怪我让你喝酒...”
“不过话说回来,父皇也有责任,他老人家好端端的,不走正门干嘛走角门?堂堂皇帝怎么能走角门呢...”淳安公主委屈地控诉。
宁晏被她这一搅合,反而笑了,她轻轻将泪痕擦拭,朝淳安公主露出一脸笑来,
“罢了,不怪你...”
说到底,还是她与燕翎没有感情,经不起风吹雨打。
燕翎若真要休她,那么今日之事只是导火索。
淳安公主听了这话,反而越发愧疚,握着她双手,没底气地问,“你觉得燕翎会怎么对你?”
宁晏眼底闪过一丝黯然,笑了笑,“左不过被休罢了...”
“那可不成!”淳安公主细眉竖起,“只能和离,不许休妻。你这段时日照顾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倘若得了休书,你今后如何再嫁得出去?”
宁晏眼睫颤了颤,胸口涌上一团酸涩,她有资格跟燕翎谈条件吗?
燕翎的面子被她丢得干干净净的。
别说是休妻,他就算掐死她也是易如反掌。
淳安公主斩钉截铁道,“放心,他敢写休书,我定跟他不死不休。”
眼见四处游廊人影穿梭,可见是篝火宴的人回来了,宁晏便催促她道,“殿下,时辰不早,您快些回去休息吧。”
淳安公主担忧看着她,“你跟我回去,刚刚燕翎那张臭脸,我看着都吓人,父皇劝了他几句,他一声不吭的,我担心待会你回去,他能掐死你,你还是跟我走,否则我不放心。”
宁晏想了想便应了下来,“好。”
左右现在回去也尴尬,只有一张床,能怎么睡,这种情况下,他是不可能再与她一起的,与其被他轰走,还不如自个儿走来得体面。
此外,她也想再拖两日,拖到回京再处置此事,这里是行宫,能给自己留点面子是一点面子。燕翎总不会去广阳殿赶她。
宁晏跟着淳安公主回到了广阳殿,如霜抱着她的衣物去了温泉宫,后来听说出了事,又被淳安公主的人带回了广阳殿,此刻就在殿内候着,瞧见宁晏面色苍白进来,慌得落泪。
覆水难收,说再多也无意义。
二人喝了酒,受了一番惊吓,此刻已是强弩之末,洗一洗便睡了。
燕翎这厢将太子送走,转身去殿内寻宁晏,哪还瞧见人影,以为她回去了,于是一路快步追回天羽殿,待他风尘仆仆迈入东配殿,只见荣嬷嬷正与如月说着什么,见他进来,连忙住了嘴。
燕翎冷眼扫了一圈,不见宁晏踪影,脸色阴沉,
“你主子呢。”
荣嬷嬷也是刚刚从如月嘴里听说此事,一下骇得心神俱震,燕翎鲜少去后院,荣嬷嬷摸不准他的脾气,满腔的话不敢辩解,唯恐惹恼了他,听他这声暗含怒火的问,荣嬷嬷径直跪了下来,
“世子爷恕罪,夫人被淳安公主请去了广阳殿....”
燕翎心口闪过一丝躁意,唇角绷得直直的,越过二人迈进了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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