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法庭上等待审判的嫌疑人,陪审团作出决定,他突然坐直,紧张地看着我:“怎么了?”
“陆予森,”我很严肃地看着他,“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只是占有欲,不喜欢得不到想要的东西的感觉?”
陆予森愣愣看了我几秒,像觉得我的问题荒谬,皱着眉头说:“你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
“那你想要跟我好好在一起吗?”我问他。
陆予森马上说想。
我顿了顿,说:“我还是想转学,因为我想要静一静。”见他脸色变化,我又说:“但是我会和你联系的,我们也可以见面,暂时不离婚,但你不能再撒谎,再骗我,一次也不行,等毕业,如果我发现自己还是喜欢你,我们可以重新住在一起。”
“那你发现你不喜欢呢?”陆予森敏锐地紧接着问。
“你好悲观,”我看着他的眼睛,然后又偏开一点,“我刚才想了一下,虽然在度假屋是你在骗我,但我不是那么记仇的人。而且喜欢一个人可以接受他的不完美,这是有道理的,所以我真的会试试看。”
陆予森不回答,我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手臂,他立刻抓住我的手。我低头看着我们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其实很心酸,不知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
沉默太久了,我再小声地问了一次:“你到底要不要试试看。”
他才说要。
“我怕你讨厌我,”陆予森低声说,“而且你换个学校,万一碰到别的男孩子……”
“我又不是你,”我看他,“那么多女生追。”
陆予森突然露出很奇怪的表情,又收敛了,我现在对他已经警觉:“什么意思。”又警告:“说好了不骗我的。”
“我帮你过滤过一些毛头小子,”陆予森挑选字眼,“反正都不如我。”
我问他怎么过滤的,他死活不说,只逼问我,既然我们还在一起,是不是今晚不会出门睡。
我最终没有出去住,我想睡客卧,陆予森不让,我没拗过他,睡在了主卧。
因为是我很熟悉的床,即便心事重重,我还是睡着了,在一片虚无中,我梦见了那个很神气的小陆予森。
他颐指气使,用下巴看人,十来岁因为爸妈离婚而变得忧郁。
我们一起待在他的读书室,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一心想着他离开的妈妈,和爸爸新带他见过的那个阿姨。
小陆予森讨厌学习讨厌世界上的一切,脾气很坏,摔碎了一个人递给他的水杯,说你们全都不要靠近我。全都不要靠近我。
有一天,他发现有人要绑架自己,主谋竟是天天来找他的玩伴陶鞍的父亲,心里生出一个邪恶的妙计。
歹徒实施绑架那天,在图书室门口,陆予森把自己的外套给了陶鞍,而后跑回了主楼,躲在自己的房间,怀揣快乐而满足的恶意,静静读秒。
直到他走出房间,晃晃悠悠经过父亲的书房,从门的缝隙中,瞥看到管家和他身边那个陌生女人惨白的脸。
管家说:“陆先生,求求您,救救我的女儿。”
我的梦就到这里,我因为胸口强烈的压感而醒了过来,才发现希福不知道怎么回事溜进主卧,躺在我身上睡着了。
我迷迷糊糊把它抱开,坐起来,看见主卧的门半开着。我想下床去关门,掀开被子,差点踩到地上的一大块什么东西。
我吓了一跳,定睛一看,陆予森躺在床下的地毯上,没盖被子,有点局促地弓着身,他穿着睡衣,看上去有点可怜。
他这样一点都不像天使、王子和骑士了,更像一条刚结束一场战争回来,圈住夺回的珠宝在歇息的恶龙。
不知道是不是希福翻身的声音吵到他,他也醒了,呆呆看着我,起身。
我看见他眼里的血丝,他声音好像都冻哑了,对我说:“本来不放心,想看看你,不小心睡着了。”
我没办法怪他。
我们两个人都很糟糕,但我的生活好像比以前要真实一些,不再是雾蒙蒙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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