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瓷微顿,大脑宕机一秒。
那声音太过明亮活力,隔着距离入耳。
“催什么催呀,我这不是到了吗啊?”开玩笑般的,她对着手机听筒刻意说完这句话,然后才垂下手臂,微微仰起头。
而男人目光下垂,有种居高临下之感。却因为女孩的话松懈之分,关系说不上来的亲昵。他一言不发又极为平常的将雨伞移向女孩,同样挂断电话。
伞是透明的,沈惊瓷一双眼睛看的清楚。
滴滴答答的雨,风也跟着大,吹得眼睛发胀。
身边没有遮掩物,她狼狈的往后撤一步不再看。
手上的力气抓的太紧,手机震动传来一片麻木才回神松开。
司机终于姗姗而来。
沈惊瓷逃避似的接起电话。听见司机如释重负的语气,电话里一遍遍的重复催促:“你在哪啊,快点快点,我现在在侧门这个地方。”
“没办法啊,过不去了,你自己走过来不行吗?”司机一幅带口音的方言透露急躁。
沈惊瓷看了一眼雨,压下不安稳的心跳。她的身边没有人,除了手上的包没有任何可以遮雨的东西。
犹豫时,余光不受控制又扫到了立着的那人。
那一瞬间,沈惊瓷脑海中忽然想,如果能用被淋成落汤鸡来换时间倒退二十分钟,她一定选的毫不犹豫。
接着,沈惊瓷垂下眼,咬着牙冲了出去。
“砰——”
门关的急促。
司机夹杂着口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好意思啊姑娘,这下雨天是真没法走,这地人实在是太多了。”
“没事的。”沈惊瓷找出纸巾擦着身上的湿意。庆幸还好雨点只是绵密,不至于太惨。
“我本来今天不准备接了,老婆在家菜都准备好了,要不是你说你要上高速”他叹了一口气,似乎觉得这也确实不能怪谁,闭口后又转了话题:“没淋着吧。”
“还好,我擦一擦就行了。”
司机看沈惊瓷是个脾气好的主,大概是人的本性,忍不住的又抱怨了几句:“你看你看,又出不去了。”
“这”
一阵疲惫,她后仰在背椅上,忍不住的开口:“开个音乐吧。”
司机噤了声,腾出手来按钮旋一圈儿,电台播放的音调悠扬。
飘出来的声音有些熟悉,歌词清晰。
“想要放,放不掉,泪在飘。
你看看,你看看不到。
我假装过去不重要,却发现自己办不到。
说了再见,才发现再也见不到。”
沈惊瓷微怔,像是被勾起了什么记忆。
细眉蹙着,封闭而狭小的空间中,司机的嘟囔声被有些男声而覆盖。
几句词后,司机是嫌不好听,干脆换了个电台。
热闹而欢腾的音乐一下子在车内沸腾,司机也哼上跑着的调子。
人很奇怪,明明多看一眼都会不舒服,还是忍不住的找罪受。
沈惊瓷的目光又划到那对站着的男女。
玻璃窗膜日经风霜,歪斜的划痕让那人的面容模糊。
鬼使神差,手指摁下一段车窗。
他的模样逐渐变得清晰。
头发长了些,棱角没有那么凌厉,少年的青涩感褪去。属于陈池驭独有的那种气质吸引着人,飞蛾扑火,饮鸩止渴。
雨伞不够,他朝女生的方向偏的明显,和他气场不符的绅士风度永远加分。
沈惊瓷眸色渐沉,逐渐意识到,没有必要。
与电影中的故事情节不同,他们没有惊心动魄,也没有刻骨铭心。
只是时隔经年,两个人已经彻底站在了不同的轨道上。
她孤自向前,他也有新人作陪。
车窗缓缓上升,发出老旧的摩擦声。似在切割时空。
仿佛真的有那种莫名其妙的感应,即将摇上去的那一刻,立着的男人忽然看了过来。
……
时间静止了,周围的一切变得虚幻。
那只被雨淋湿的棕色小狗从绿化带钻出来,夹着尾巴垂头走过。
经过年轻女孩的时候,明显要绕开。
然而粉色的身影出乎意料的蹲下,从包里拿出什么放在手心喂到小狗嘴边。
沈惊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么确定。轮廓都是看不清楚的,可她却知道他们的目光相对。
她看着他,看着那只被喂食的小狗,忽然想到很久之前,她也是这样看着陈池驭的。
她看着他随性不羁,看着他桀骜难驯,看着他脱下校服露出里面的黑色t恤。球精准的入筐,唇红齿白的女生笑着给她递水,周围起哄声不断。
他是天之骄子,是永不会坠的月亮,是不会属于沈惊瓷的陈池驭。
从没有变过。
每一个纯情的少女都幻想过自己是浪子的归岸。
然而只有在故事结束,她们流着泪翻过自己曾死死拽着的那页,才发觉不过是痴人说梦。
最后一丝空气也被隔绝,车子发动,终于挤出了这片河流。
沈惊瓷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还没有给顾涅回完消息,她动作不顺揉了下眼睛,扯出一丝笑的打开聊天框,重新编辑。
……
已经空旷的地方,易顺慈站起身,发现陈池驭盯着路角,好看的眉微拧。
流浪的小狗吃饱喝足,尾巴摇起,跑开很远。
她顺着陈池驭看的方向抻着脖子转去,什么都没有,不禁好奇:“哥,你看什么呢。”
出租车已经融入人海,陈池驭顿了下,漆黑的眼睛锐利,但又无波无澜。
“没什么。”他敲了下易顺慈到脑袋,手插回口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走吧。”
男人的声音磁性的勾人,他嘲意明显,语调却还是一副轻挑样儿。
“再不过去,人还以为你逃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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