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回过头,目光落在谢齐面上。
那双黑白分明的瞳仁静静地注视着他,不带丝毫情绪。
“老子跟你说话你没听到?!”谢齐心头的怒火噌地冒了出来,气势汹汹地就要冲谢渊而去。
“老公——”母亲惊呼一声,一把扑到谢齐身前,用身体挡住了他的去路,面色苍白地挤出个笑容:“圆圆期中考试得了全年级第一……”
谢齐动作一顿,表情有些古怪,目光又在谢渊身上睃视几圈,最后反手一耳光扇在她脸上:“你他妈还不去做饭!”
母亲一言不发地捂着面颊,拉着谢渊匆匆向厨房走去。
谢齐冷哼一声,走进客厅内,一屁股瘫在沙发里,握着遥控器嘀嘀换台。
他目光落在电视上,随手从茶几上开了瓶没有任何标签的白酒,倒进面前的老村长杯中,一饮而尽。
“嗬——”他发出声舒爽的叹息,又自顾自地满上一杯,连粒花生米都没有,也能喝得津津有味。
“先把这个端出去。”母亲将一碟卤牛肉和凉调黄瓜递进谢渊手中,又忙碌地打热锅子,翻动着锅铲。
谢渊端着盘子立在她身后,沉默地立了片刻,最后转身走进客厅,将盘子摆在谢齐面前的茶几上。
谢齐瞥了眼桌面,张口就冲他骂道:“你他妈的没长脑子啊?筷子呢?老子下手抓?”
“来了来了,筷子。”母亲端着盘蒜苔炒肉从厨房冲出,慌张地将筷子摆在他手边。
长条的茶几前,谢齐皇帝似的坐在沙发正中间的位置,卤牛肉和蒜苔肉都摆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谢渊母子二人端着碗粥挤在桌子左侧的小板凳上,伸出筷子堪堪能夹到那碟拍黄瓜。
夜幕笼罩在窗前,屋内只剩下主持人的话声,和谢齐酒杯落在玻璃茶几上的清脆声响。
谢齐面色坨红,不时因电视节目发出几声轻笑,伸手又拧开一瓶酒。
谢渊母子安静地捧着饭碗,三两口囫囵吃完,迅速地从饭桌撤离。
谢齐目光瞥了他们一眼,也不在意,又将视线落回电视前,嘿嘿乐了起来。
谢渊把饭碗端进厨房,母亲打开水龙头,水流源源不断地涌出,带着哗哗的流水声,让沉重的气氛缓和不少。
她动作麻利地清洗着锅碗,声音压得极低:“你爸他今晚喝得不少,你一会儿赶紧进屋睡觉,今天周五,作业明天再说。”
她背影透着丝紧张,身子绷得笔直,机械地一下下擦拭着碗沿。
“妈的,少用点水啊!”
客厅传来谢齐暴怒的吼声。
她反应极快地拧住水龙头,回头冲谢渊挤出个笑脸:“去吧。”
谢渊立在原地半晌,看她十指绞住围裙,指尖微微颤抖着,终于一言不发地转身,走进自己小小的卧室中。
没一会儿,门外传来了谢齐的怒吼,和物品被打砸的乒铃哐啷声响,和沉闷的肉体倒地声。
卧室漆黑一片,客厅的灯光从门板上被谢齐打烂的洞口落进屋内,电视机的声音、粗重的喘息声和女人的痛苦呻吟都清晰地回荡。
老旧的居民楼隔音很差。
谢渊一双瞳仁在黑暗中泛着幽光,直直地注视着头顶的天花板。
他阖上眼皮,对屋外的一切置若罔闻,和所有邻居一样,无动于衷。
姜红一颗心狂跳不已,在看清来人,勉强松了口气,嗫嚅道:“婶婶……”
“你叔叔今晚不回家吃,咱俩先吃饭,不等他了。”婶婶头发染成时下流行的酒红色,身子有些发福:“我买了两根猪尾巴,炒了盘鸡蛋……”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声音既不刻薄,也不刺耳。
姜红茫然地跟在她身后。
这是婶婶吗?
她目光无意地瞥过墙面上贴着的镜子。镜中的女孩剪着学生头,全身严严实实地捂在蓝色的校服中。
这是……初中时的校服?我现在回到了初中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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