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经年所学的礼教她却不敢忘,便不纵容眼光四处乱飞,也让跟来的人守着规矩不去瞎瞟。
哒哒的马蹄声自身后传来,何府门前又停了三匹快马,领头的一匹通身雪白,惟四蹄染墨,跨背之人踏着铁鞍从容落马,一抛缰绳给身后的随从,跨步往府里走,熟稔非常,却在门前与林昭昭打了个照面。
男子着了一身翠袍,袍上绘着青山,头戴白玉冠,腰间亦悬白脂玉,面目俊朗文雅。
而林昭昭身穿鹅黄,嫩得像花蕊正中一点,又甜得像蜜,因尚未脱孝,便少施粉黛,只清素的画了两弯眉。
门前侍从朝领头人点头哈腰,腰屈得脸朝地背朝天,恭敬地道了句:“请殿下安。”
殿下?
林昭昭与他四目相撞一瞬,便垂下眼不再看。
能称得上是殿下的,莫过于皇亲国戚,而沾染权贵未必是一件幸事,林昭昭装得什么也不知道。
“这位是?”林昭昭不看他,他倒紧盯着对方瞧,瞳子里泛着晶亮的光,反教林昭昭微微抿着嘴,偏过身子不让他瞧。
侍卫赶忙道:“这是刚从京外来的昭姑娘。”这算是解释缘何林昭昭在府门驻足,而对方从未见过的缘由了。
“昭姑娘……”他还是那样恣意大胆地盯着林昭昭瞧,目光微带探寻。
林昭昭更不敢看他,却不得不回给对方一记礼,也算是知书守礼:“殿下安。”
她似乎听见对方轻笑一声,还没抬眼去看他到底笑什么,之间对方跨过朱红高槛,投府中去,留下林昭昭如春花一般芬芳在东风里。
“嗐,怨我,让姑娘久等了。”何管家由府中匆忙赶过来,同林昭昭拱手行礼。
“不算很久,有劳管家了。”林昭昭同他颔首。
小厮车夫几个被另一人带去停马休憩,雨细风微两个则捧着包袱与林昭昭一道,由何管家领着进去。
“姑娘安排在芳园,是西边,隔壁是霜姑娘的住所——馨园。”
何管家口中的霜姑娘,即是何齐与前尚书令的女儿高卿意所生的孩子,也是林昭昭不得不承认的嫡亲妹妹。
何齐当年娶了尚书令的女儿为妻,仕途上一路顺风顺水,除了何霜梦这个女儿,另有个十六岁的嫡长子何绍安,仅比林昭昭小了五个月,可谓是荣华加身又儿女双全。
尤其是尚书令顾念自己年纪渐长卸任还乡,何齐顺理成章地成为新的一任尚书令,便更将加诸于自身的光芒变得有如太阳般耀目而刺眼,也令他愈发自傲与嚣张。
原本他抛弃旧爱这一行径就算不上是君子,然而这些事情也只有何府与林府知晓,但两家都把这些陈年旧事压在心里某个犄角旮旯里,轻描淡写的,并不算什么大事,因而外人也不得而知。
如今何齐在朝堂上只手遮天,实则暗地里反而易生嫌隙。
拥护他的人很多,也差不多是从前高尚书令一派的,这些权势关系交错纵横,如同百年繁茂的苍翠榕树,垂下来的根须互相盘结,互帮互助,以便能使双方利益达到最高点,进而天子王侯都需芥蒂三分。
何管家将林昭昭主仆领进芳园,脚下一迈过浅浅的低槛,林昭昭便看出了些许端倪。
一入老旧的正门便是四四方正的小院子,看起来不大,被清理较为干净,连杂草都不生几根,反而把下边的泥土露出来,也有被松过的痕迹,然而这样一片未种植花树的庭院,反显得尤为空空。
正厅内室都是干净的,可惜摆设不多,家具也老旧,也十分空寂寂。春风一顾,吹得发灰的帷帐四起,令林昭昭似乎从春日梦回到了深冬。
这一套看下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大抵这个园子闲置良久,可能是许久之前某个妾室或庶女所居,因为何齐不敢纳妾,子嗣也不算太多,故而荒废至此。
又因为林昭昭突兀来到何府,这才临场拾掇拾掇,勉强给她住下来。原先野草葳蕤的院子被收拾得只剩下土,新的花草尚且没功夫种;屋内也只打扫干净罢了,帘子帷幕、摆设用具,也没花心思换。
果真敷衍如此。
但于林昭昭而言,也是足够。
虽然是生生父亲,但她也只是换了个地方寄人篱下。十六年素未逢面且不留一句贴己话的人,对此又有多少亲情可言。
进门前何管家同林昭昭说何霜梦住在隔壁的馨园,她偏过头瞧了好几眼,红墙绿瓦,木门铜环,就连墙头还倚着枝叶扶疏的海棠,垂下来几枝尚且艳嫩的花。自外看去,便似一幅画。
林昭昭又不得不感叹何齐对她的敷衍了。
“姑娘在此稍作休息,晚些时候老爷与夫人请您在偏厅叙话。”
林昭昭才坐下,朝何管家微微颔首:“有劳您了。”
——【题外话】——
预警:这个先出现的男人不是男主,不是男主!男主很后面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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