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昭昭看了眼自己的右肩,无所谓道:“每隔两日换一次药,如今可以微微抬起,没什么大恙。”
“那就好,还好当日有姐姐在,否则便是陛下龙体欠安了。”
她目光如炬,又闻:“只是——不知当日怎么是姐姐和陛下撞到了一起?”
何昭昭露出不屑:“我是陛下亲封的昭容,与他走在一块,有什么稀奇的么?”
这话也说得没错,但何云溪想听到的,分明不是这个。
“确实是没什么稀奇的,但我记得姐姐与我们是往了不同的方向。”
哪怕自己后来和崇帝下了马,回到别院之后,不曾听闻她先行回到掠影苑的消息。陛下要是在她小憩之后二次骑马游玩,总不会真有那么巧合,他与何昭昭又撞到了一处吧。
“怎么,”她笑着看向何云溪,“只准你霸占着陛下,不许别人分一杯羹?”
“哪会,我们都是何家的女儿,共同侍奉在陛下身侧是好事,但姐姐别忘了自有使命在身。”
她说完这话后便走了,雨细见她没了影,对着门口啐了一句:“明明是主子让着她,偏偏教她这般耀武扬威,真让人气恼!”
“无妨,反正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何昭昭喝着手中凉透了的茶水,望着外面的桂树愣神。
晚上的夜色很好,何昭昭一个人坐在廊下看月亮。
风微走在她后面,为她披了一件厚袍子,这时候夜凉露重,最容易感染风寒,何昭昭肩伤未好,不太受得凉。
何昭昭对她笑了笑,又抬头看起了月亮。
初五的月亮还是一个弯钩,其实并没什么好看的,但她一边看着月亮,一边在心里数日子,她想看看自己还能不能活到月圆。
风微不太解风情,抬头朝着她的视线看了会儿后,便关切道:“夜里天凉,主子还是回屋里去吧。”
“风微。”何昭昭唤了一声。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下个月会死,留你与雨细两个在宫里,你们当如何?”
风微顿时变了脸色:“呸呸呸,不许您说这种话,您福气多着呢,是要长命百岁的,活得比我们都久!”
她便笑了,望向风微:“都说了是如果,又不是真的!”
风微肃着一张小脸,颇有些视死如归:“奴婢和雨细本就不是正正经经的宫里人,如果主子您死了,我和雨细就跟着您一起死,哪怕下了黄泉也要护着您。”
“那我岂不是罪孽颇深,自己死了也就罢了,还带着两个冤魂。”
“那不管,奴婢两个就是要在主子身边的,一边一个,正好就是地府里的一对门神了!”
何昭昭摇了摇头,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拍了拍身边的座位,让风微坐在她身边。
等她坐下来后,才语重心长道:“你们与我年纪相仿,也正是该议婚的时候了。我的意思是,过些时候给你和雨细两个找个好人家……”
她模糊了时间,只说过些时候,没特指到底是什么时候,也不想让风微猜出些什么。
雨细和风微都不是宫里的人,她得知自己的下场之后,就更不想让她们两个永远在这座四方天地之中为奴为婢,苦守岁月,想托崇帝给她们俩各找个好人家。
至于寒露和霜降两个,她虽然也有意想让她们得以解脱,但她们原先就是在宫里当差的,若再请求让这两人出宫,就不太合乎情理,但她也打算和崇帝说说,想给这些人分个好差事。
哪怕结果不甚如意,至少做些努力。
但风微以为何昭昭要把她们全都抛下,着急道:“奴婢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主子在哪我们就在哪,就算您铁了心让我们出去,我们也绝不会出去的。”
她们三个那么多年都在一起了,其中的情谊怎能说抛开就抛开,让她走,她就走!
“我如今失了宠,你们跟着我,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何必执着于此呢?”
“那您也不必执着于把我们遣走!”声音有些大,她的眼睛里已冒了些泪花出来,声音也发颤。
雨细疑惑地从屋子里斜出一个脑袋和半个身子:“在说些什么呢?”
何昭昭挥了挥手:“没说什么,你忙着去。”
那颗脑袋和半个身子便在半信半疑中又收了回去。
她为风微抹干净了泪:“不是遣你们走,是心疼你们跟我受累,入宫这一趟,你们俩已经顾惜我够多了。”
”那也不差再多照顾您大半辈子,反正外面的男人未必都是什么好东西,倒不如在主子身边。“
何昭昭眼见劝不住,便也不说话了,但想把她们两个送出宫去的心思依旧藏在心里,半点难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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