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刀 第39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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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可奉告。”

彭年也不尴尬,只是笑了下,开玩笑:“我就说,明明这种才是你的审美,怎么会答应简宋教授。”

彭年跟林羌不止是同事,还是校友,曾跟林羌室友恋爱,渣了人家之后又跟林羌示爱,室友跟她翻脸,她不胜其烦,搬出宿舍。也是那时,她崇拜的医学先锋过劳去世了,她鬼使神差地决定保留学籍服兵役。

“管得是不是有点宽了?”林羌没一句好声。

彭年说:“开个玩笑,也是想缓和下我们之间的气氛,又没仇,你总是对我冷冰冰的。我们公司现在缺一个行政的管理,我诚心邀请,希望你来。”

“不感兴趣。”林羌来也是想告诉他:“别打杨柳的主意,我也给你留点面子,以前你的放荡一个字也不会提。”

彭年有些难以置信地笑:“我看着很饥渴吗?”

“最好不是。”

彭年跟她说实话:“我以前是放荡点,但谁年轻时又不是呢?我现在结婚又离婚了,早看淡爱情专注事业了。我找杨柳确实是为联系你,还记得孙诗文吗?我以前女朋友,你室友。她去世了。”

林羌没反应。

彭年继续说:“孙诗文她爸以前是昌盛公司在利比亚的基建工人,那年主动配合警方调查一起涉及到公司高层的案子,跟公司起了冲突,期间不幸染了疟疾,被公司放弃了。当时你义务兵服役结束,孙诗文委托了你前往利比亚接她爸一趟。”

彭年刻意停顿,就是想看林羌的反应,奈何她太稳当,根本无法从她的神情中捕获到什么讯息。

他也不管了,又说:“她爸在当地医院控制住了病情,准备回国时,利比亚爆发内战,你们又被迫成为利比亚撤侨行动中被撤离的群众之一。她爸在那次事件里炸没了双腿,成了个废人。她本就单亲,这下整个家庭重担都落在她肩膀。起初她边上学边照顾她爸,但残疾改了她爸的心性,给他添了精神疾病,她只能放弃学医,换了个时间宽松的工作。就这样接近十年,她拿枕头把她爸捂死了,她也跳河了。”

林羌不知道后来的事,但现在知道了。

彭年告诉她:“我去年参加她的葬礼,那时就很好奇,你跟她关系也就一般,为什么答应她帮她去接她爸爸呢?如果,我说如果,她爸死在了利比亚,你说她现在得是多么好过的日子。她当年学医那么勤恳,我几乎可以想象到今天她在临床独当一面的样子。”

林羌说:“你觉得她今天这个结局是我造成的,我不该帮她的忙。”

彭年笑了下,摇摇头:“我只是好奇,想了一年都没想通。你别怪我多嘴,换谁都想知道具体原因。况且我真爱过她。”

林羌偏不告诉他:“忘了,不记得了。”

彭年的笑脸凝滞,暂时还能保持礼貌的轻声问:“我只是想知道,你何必呢?”

林羌没再说,扫饭店的码付了一半的钱,走了。

彭年没有追出去,看着一桌未动的菜,又想起孙诗文。他不记得他为什么渣了她,但这不妨碍他在今天良心发现,为她感到遗憾,做一些看似弥补的事。

林羌走在回度假区的路上,沿街有树,还有耐寒的灌木丛。每隔百米都有一根杆子伫立,刷了白漆,杆头挂灯笼,风吹得穗子乱舞。

她不善良,也不以助人为乐,如果不是孙诗文给钱,她才不去利比亚,也不会撞上利比亚内战,更不会因为当兵经历被动扛起责任。

要知道她也是需要被撤离的群众,却跟外交官站在一处。

为什么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不愿屈服于苦难而无奈积累的能力,为什么要承担更多责任?

这种问题世上有很多答案,但没一个她觉得在理,只肯定一点,这个世界想当英雄的人有很多,其中一定不包括她,她光活着已经百般辛苦,干不来点燃自己照亮别人的圣人之举。

木襄村很大,大面积农耕地,一条通天的路两侧都是农作物,偶尔有电动车和面包车经过,摁一声喇叭,田野荡漾很久。

林羌是被彭年载过来的,离开饭店时问老板有没有公交,只有一路一天往返一趟,已经过了点,走回度假区要半小时。

她走走停停,早超过半小时,度假区的建筑才来到视线,她的脚也终于开始疼了。

她停在一个拉着卷门的小卖部前,坐在台阶,脱下长靴,看脚踝好大一块,不想走了。

早知道给彭年一个笑脸,至少等他送她到度假区再翻脸。

村子这一块人户密集,小孩子穿着新衣裳跑来跑去,还停在她跟前观察她,窃窃私语。

她冲他们笑一下,他们也缩着脖子腼腆回笑。

群消息响了一天,小脏辫他们从昨天就开始拜年要红包,包饺子吃火锅的小视频看都看不过来,占据好大内存,还不能退,退一个群,马上建新群,删一个人,马上换一个人拉她……

她惊讶居然加了他们车行那么多人,也惊讶他们居然有那么多人。

小孩子听她手机一直响,提醒她:“有人给你打电话了。”

林羌淡笑着:“是微信消息。”她看看空荡的村街:“你们家的大人不拜年吗?”

一个小孩子摇头:“我们村子要拆啦,我们要住到北京市里去了!”

其他小孩子纠正:“婆婆说那叫拆迁。”

大概是大人聊天他们听了一句半句。她没好奇木襄村拆迁怎么会去市里,继续返程。

刚拐过路口,不远处的大门里骂骂咧咧出来一伙人,拿着铁锹耙子小锄头。看湿漉漉的棉服、领口残留的茶梗就是说室内已经打过一场,也许不止一场。

她停住脚,不再往前。

有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红羽绒服,棉裤过长了,褶子摞在腿上像条沙皮狗。他扯着脖子喊:“你个人性次的东西!你们老刘家有你这号人物老坟让人掘了真是不冤!说好了同意书只是走个形式,是公开文件,不得已,到时候给我们不止那上边说的数字,我们签完了不认账了,要不是你打包票,咱村这多家能这么痛快答应不?”

“我也被骗了啊!哪儿他妈知道大洋敢蒙我?”一个三十多的气质猥琐的小个子男人踮着脚辩。

漆面夹克麂皮靴,林羌在年会上见过。

“反正你得负责!这么大宅基田舍别想仨瓜俩枣打发了我们!”

小个子冤枉:“早上给他打电话已经不通了,我有什么办法?我能负什么责啊?要不等我联系他再说?”

“那你要是一直联系不上,我们他妈从哪儿找人啊!”一个彪形大汉大骂。

小个子不停鞠躬作揖:“他这么卖力气给度假区当说客,又强拆了靳大爷家房,肯定竞标赢了拿下度假区的扩建权了,他迟早开工啊,咱们就守在这儿还怕找不着他啊!你们就先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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