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苗翎答应得痛快,又把奶茶往她跟前推推:“半糖,你可以放心地喝。”
林羌没搭话,添加了她的微信。
苗翎看着微信好友添加的消息,说:“在我这里加了微信就算是朋友了,作为朋友我想劝你,不要跟那样的人在一起,新社会里没人会觉得当黑恶头子的女人是长脸的事,他进去了,你也不会好过。”
林羌点头:“有理,还有别的说吗?”
“他们说他身上有人命官司,那个车行不正规,还时常非法飙车,前段时间车祸就是他们搞出来的,你不要被一时快意蒙心,要说长得帅的简宋也不差,都还来得及。”
林羌继续点头:“我会好好考虑的。”
苗翎看她态度,再有话也说不出了:“嗯,你好自为之。”
两人分开,一人往左一人往右。
苗翎上了一辆车,驾驶座上是秦艋,她靠在靠椅闭上眼:“我帮你不是看你这种情种多可怜,是她可怜,自己生了病,还跟了靳凡那种人。”
她没跟秦艋在一起,桌椅是秦艋买的,但不能走明路搬进去,会让很多人不满,但要是院主任女儿苗翎给她,那就没人说了。
秦艋看着林羌双手抄兜进入综合楼,才说话:“谢了,欠你个人情。”
苗翎坦白地说:“她不一定信,我爸都说这女的精,而且我看她的神情就是不信。虽然她答应了。”说到这里,她也很好奇:“她竟然就答应了。”
秦艋说:“简老师说过,林羌从来不会委屈她自己。”
苗翎扭头震惊地看着他。
“所以她选靳凡,不一定是脑子一热,没考虑清楚,也许他真的带给她更多。”秦艋又说。
苗翎不解道:“你疯了吧?恋爱脑啊?简宋那种得到过的上头我理解了,你没得到也这么上头啊?”
秦艋扯了扯嘴角,无言。
苗翎看他这样就不想了,有什么不理解?得不到的才是最难忘的。她呼口气,说:“我反正送佛送到西了,随便你了。希望她手术顺利吧,可以活得久一点。毕竟很专业。这世道半吊子的医生太多,每一个还有能让人看到本事的医生都很珍贵。”
她说完下了车,独留秦艋坐着失了神。
他是识时务者,再馋的东西吃不到也不要了,何况上了三十岁,事业不自觉就变成最重要的东西,现如今再对林羌有所关照,只因为简宋。
他钦佩敬重简宋,简宋现状不好,都因为还在想她。
他扶额,拇指揉揉太阳穴,车门突然从外打开,林羌上了车,他张口结舌,忘了打招呼。
林羌把苗翎给她那杯奶茶放在杯槽里,说:“我不爱管别人的事,我希望别人对我也有这个认识。”
秦艋后知后觉地笑了下:“你说什么?”
“对我这种不爱聊八卦的人说谎,成功率确实很高,因为我不会主动问谁什么事。但规矩成立就是为了打破的,我偶尔也会问问他们医院里的新闻。”言外之意,她知道了苗翎和秦艋根本没在一起。
秦艋抿了抿嘴:“简老师,你还有联系他吗,他刚惹了医疗官司,最近焦头烂额……”
林羌拿出手机,屏幕的新闻是一个项目上市了,这是简宋参与的。她告诉秦艋:“别把你简老师想得多可怜,他有再多官司也垮不了,他只是想看起来垮,他很知道女人怜爱的力量,他在赌我对他有怜爱。”
林羌也不自作多情,要不是昨晚简宋他妈突然打来,向她问好,假装无意吐露简宋的现状,她可能也没把握秦艋这次又是被简宋算计了。
秦艋哑口无言,他不信林羌的话,但也想不出为简宋辩解的话来。
“我们感情的事我不想牵扯别人,你不用为他或者为我感到遗憾,你就当命贱配不上他。他前途大好,感情而已,如果所有人都给他绝路,他会醒。老让他觉得还有希望,他才醒不了。”
秦艋愣愣看着她。
“桌椅钱我转给苗翎了,她会转给你。”林羌停顿,又说:“分享给你一个我深谙的道理,任何事,你觉得出发点再好,当事人感到困扰,也不叫好。”
林羌说完走了,不在意秦艋一切反应。
科室办公室里,她的病人家属在等了,她立刻投入到工作,针对病人现阶段的情况,对家属说明。
送走家属,她写病历,查房,写医嘱。
一个人工瓣膜置换术后左房血栓患者,已服用华法林抗凝两周,今天复查,inr大于目标值范围,她调整了华法林的用量,家属急吼吼地要停药,换肝素,说是做颅内手术,介入医生说不停华法林做不了。
像是这种生物瓣术后没多久又有其他部位急需手术的患者,县医院都是推到上级医院,但他们就是从上级医院回来的,医生应该有告知他们相关情况,林羌没问他们为什么不知道,下意识地告知了:“病人存在心房颤动,inr不正常,用低分子量肝素替换效果肯定不行,一旦抗凝不足形成血栓,病人会有猝死的危险。急诊手术是可以静脉注射维生素k1的,这样十几小时后inr会到正常范围。但要保证术中止血到位。你现在需要找到为病人做换瓣手术和做颅内手术的医生,针对病人的情况做出判断,采取最优方案。”
家属大致懂了:“好的谢谢你谢谢你!”
林羌沟通完一个病人及家属又看下一个,再到病区查看病人情况,情况严重一点的病人请护士多多照看。
中间有一刻喘息,热情爱聊天的那位住院总过来了,坐在她旁边,请了她果茶,问道:“刚才那情况,你不如让他直接去上级医院,说那么多要是有不对,那不是被抓了小辫子?他家人最好没事,一旦有事,你还想置身事外?”
林羌没说话,她喘息时刚好想起还有活没干完,现在又跟陀螺似的转起来了。
“有些病人家属喜欢抓医生话里的失误,很多时候我们只是用错一个词,就跟犯了死罪一样。之前有家属不懂拔管子的意思,说我张嘴闭嘴拔管子让别人听了以为他们做儿女的不孝,我在医务处给他科普我们讲的拔管子是术后把身上导管拔除,科普完还得给他道歉。我那天从医务处出来开始哭,转行的欲望空前绝后。”住院总靠在桌沿,盯着天花板。
“为什么没转?”林羌边写病历边不经意地问。
住院总说:“我已经熬了那么久,不熬下去又能干什么呢?我有时候就想,我一个县医院的姑且艰难,那些三甲大院的同行们,被各种政策吸血吃肉,怎么熬呢?”
她说着想起林羌就是从三甲来普度的,扭头问:“你现身说法下。”
“学医会后悔,学别的也后悔,医学生熬,别的学科也熬。”林羌打着字一心二用地说:“活的人想死,快死的人想活。别人的都甜,自己的都苦。”
住院总振聋发聩,一下坐直了,扒住林羌胳膊:“通透啊林大夫!”
林羌回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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