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厂,员工宿舍,不到十平方米的蜗居,一张木板搭的床上装了蕾丝边的蚊帐,床上堆积着衣服和化妆品。
靳凡站在门口,这间蜗居的女主人正在洗脸,洁面洗不掉睫毛膏,她扭头看靳凡时,眼圈下一片黑,但她不知道,她找不到她的镜子了,翻了床铺半天,衣服都甩到地上,也还是没找到。
她拿起枕巾,擦了擦脸,扭头很不耐烦地说:“帅哥我说很多遍了我没见过她了,她跟一卖笑气的走了,笑气知道吗?”
靳凡拿出钱包,拿出一沓钱,是他来时专门取的,放在她饭桌上。
女人停住手,片刻,坐下来,跷起二郎腿,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干瘪的烟盒,摸出一根烟,点着抽了一口,仰头看他:“要不你重新考虑,拿这钱换点别的?我可以跟你睡一觉。”
靳凡把钱包所有钱都掏出来了,这回摔桌上。
女人闭眼抽了一口烟,有点无奈似的,终于松口:“我也不知道你找酒盖还是小洛,酒盖早失联了,小洛呢本来也不是冰厂气氛组的,是被酒盖带来玩的,只是酒盖欠我们老板钱,就给她下药,把她留在这儿了。”
女人平静叙述,毫无情绪波动:“后来她一哥哥过来把她接走了,但好像也不是哥哥,只是个贩笑气的,在这一带活动。”
“叫什么?”
“叫凉岁,名好听,我专门问他看了身份证。”
“有电话吗?”
“没有,但是我加了8322的群。”
“8322是什么?”
“就是拉皮条的群,哪个老板订卡,群主就把群里的女的聚一堆叫过去,免费喝酒,随便蹭卡。”
“跟凉岁有什么关系。”
“凉岁就是群主啊。”女人笑了,笑里有看不起:“什么都不知道你找我干什么?”
靳凡递手机过去:“加我进群。”
女人看看手机,再仰头看靳凡:“你亲我一口,我就把你加进去。”
靳凡回身拿起她桌上的水果刀,回身比着她的脸。
女人脸沉下去,不再说了,乖乖加他好友,把他拉进群。
靳凡确认群主名片确实是凉岁,把这女人删了,转身出了这蜗居。
女人在他走后,站起来,数钱,随后冲门口翻了个白眼。
又下雨了,壤南多处正闹洪灾,这雨停停下下,就没歇过半小时。
靳凡回到仲川事先给他租的车,正好后座有把伞,他拿来放手边。
他看了眼时间,十二点十分了,没再耽搁,在本地社群搜了笑气,找到这带笑气的行话,添加凉岁时在备注输入,果然很快得到了通过。随后他以购买为由跟凉岁约在了温泉馆。
凉岁一米七左右,较胖,长头发,脖子三道杠,看见靳凡上下打量了几遍,才皱眉疑惑道:“你要买货?”
靳凡开门见山:“酒盖认识吗?”
凉岁皱眉,对方那么直白,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实话实说了:“没听说过。”
“小洛呢?”
凉岁扭头就跑。
靳凡眼疾手快,拽住他的胳膊,扯回来摁在地上:“说!”
“不是哥,我真没动她,是冰哥说她精神有问题,给我打电话,让我冒充她哥给她接走,然后送到精神病院的。不是她当时傻了,一动也不带动的,我,我你说,谁有这便宜不……”
靳凡照着脸就是一巴掌:“废他妈话,哪个医院!”
凉岁在这家温泉馆有熟人,他认怂的时候,他的人来了,他一下子横起来,瞪着眼骂道:“哪来的吊子!”
靳凡扭头看见三四人,也不松开凉岁,照脸又是一巴掌:“再说。”
凉岁被扇蒙了,忘了反应,旁边人不是,齐刷刷冲上来。
靳凡握着伞打横往他们胸前一挡,起身就是一脚,把冲在最前的人一脚踹到墙上。旋即手一松,伞身从他手中向下滑,快要滑出他手心时,他一把攥住,正好攥在手柄,转腕用伞尖击中第二个人的肩窝。
那人疼得咧嘴,不往前走了,仅剩一人识时务地退到这两人身后。
凉岁意识到这人来势汹汹,忍了,起身后低眉顺眼地说:“就是彭公山那个精神病医院。”
靳凡薅住他的领子:“你跟我去一趟。”
“可我还有事……”
靳凡反手又是一巴掌。
“没事了。”
午,十二点二十七分。
靳凡和凉岁到达彭公精神病院,他见到小洛时,小洛正在画画,穿着病号服,神情平静。
她的主治医生禁止靳凡提问,他说他知道靳凡问的一定是她痛苦的记忆,如果很急,可以问他。
靳凡从主治医生口中知道小洛亲妈因病早死,没了妈等于没了爸,她很小就不上学了。后来跟一个绰号酒盖的大她七岁的男人谈起恋爱,结果遇人不淑,给她包装服装学院的大学生身份是让她去做外围。
酒盖从她身上赚了钱,仍不满足,遇到冰厂老板冰哥后,想玩儿一把仙人跳,没想到没有冰哥道行深,不仅打折他的腿,还对外说他欠钱,把小洛抵押在了冰厂。
冰哥甚至对外透露,小洛精神出现问题,还是他找到小洛的哥哥,把她送到医院治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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