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专案组隐瞒刘广杰那条线索,悄悄找到胡江海,是他怕胡江海狗急跳墙,毕竟逮捕胡江海是公家的目的,他的目的只是救人。
但他却不想真的跟胡江海交易,所以第一时间跟丁阳璞汇报了这一信息,这才有专案组收工、猎豹突击队却没收工的事。
后面他没再管了,逮捕胡江海归案是公家内务,他一个普通人,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就算胡江海跑了,还不死心,再来招他,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他命短,不见得能活着等到。
就在前不久,他接到消息,胡江海太熟悉特战旅的作战思维了,屡次突破猎豹突击队战略部署,手里更有黄麦等九名原特战旅战士家属,目前已携人质们潜逃到安加。
都是他原先猎豹突击队的队员的家里人,胡江海的目的很明确,还是要他出面。但也许这一次,胡江海不想跟他合作了,而是想让他死。
他持续沉默,林羌不再要他的答案,朝前走去。
没两步,林羌转过身来,看着定在原地的靳凡,问道:“本来咱俩也没几年正常的生活,非急着死,是吗?”
“你说,都想遮雨,谁打伞呢。”这是林羌的话,靳凡拿来了。
林羌根本不擅长崩溃发疯,但她一听这几个字,完全顾不得打理她的仪态情绪:“别他妈跟我说这个,我不打伞!我自私!我就管自己!”
靳凡看不得她这样,上前搂住她,细吻她额角。
林羌被他抱着,安抚情绪,心却更疼了,她还是沉静下来,慢慢抱住他的腰,轻声说:“我拦得住你吗?”
“我听你的。”
林羌知道这是假话,她把指甲用力掐进他的腰:“不要丢给我!这个世界又不是只剩下我们俩了对不对?我们遮一下雨没关系的对不对?”
靳凡没告诉她胡江海劫持的人跟他是什么关系,他知道林羌能明白他非去不可就是因为,非去不可,所以她才这么崩溃。
他的无言让她的劝说尤为可笑,她终于停下了。
靳凡这才说:“我考的国防,你学的医。”封死我们退路的,根本是我们自己。
林羌身子僵了一下,推开了他,慢慢往后撤步,转身,往前走。又是那几步,她回头,坚定地告诉他:“我不会,靳凡,我就是很自私,我就是不管别人死活。我说过我只是工作,是完成工作,我没你那么能!”
她再次转身,这次再没有回头。
林羌病了,高烧不退,仿佛是前线扛了那么久的“福报”,她终于可以卧床休息几天。
靳凡一直照顾她,买菜、倒垃圾这些事都让那群小朋友代劳了。
林羌吃完药又睡了,靳凡就坐在她旁边,不敢开空调,就拿着她从小区门口摊位买的团扇,轻轻地扇着。
她背对着他,一连三天,硬是没跟他说一句话。
他帮她拉拉被子、掖掖被角,她不动弹,要是碰到她的手,她就抽走了。她有多小气,一气就是好几天。
半夜,林羌醒来,撑着床,艰难地靠在床头,闭着眼伸手,端来床头柜常备的随时更换的一杯水,喝了半口,放下,收回手时被人拉住,熟悉的温度、指节,她不动声色地拽回,反被握得更紧。
他的指尖沿着她指尖到腕口这条线缓慢划动,直至攥住她手腕。
她不再反抗,也意味着她认了。
林羌身体好转回医院那天,醒来就没见到靳凡。
她平静地洗漱,看着镜中自己病后又瘦一圈的脸,白得过分了,她忍不住怀疑,病真好了?是不是假愈?他能不能回来再照顾她呢?
他能不能呢?
她的问题在脑袋里,没人回答,她就一直刷牙,刷得呕吐,几乎把胃都吐出来,还是没人答。
她双手撑在洗手池边沿,呆望着镜中形单影只,明明前些天他还站在她身后,明明说好一起活很久很久……
可是她怨什么?她认了不是吗?
她从卫生间出来,走到餐桌,牛奶和牛角包还热着,杯子下边压着一张巴掌大的便签,画着她的素描像,是她累倒在副驾驶昏睡的画面。小像下边写着:致我的妻子。
她手撑住椅背,眼泪接连掉在桌面快速淌成河。
靳凡离开后,林羌就没有下班一说了,她更像一个陀螺,一个奔走在医院各个角落的机器人。
多灾多难的几年中,今年好像特别难,曹荭支援途中一病不起,癸县医院不愿意再派出哪怕一个医生去填灾难的无底洞。
院长拍桌子说我们的医生是人,不是神,自己都救不了了,救别人有心无力了,可是加入医疗队的申请单还是发到了各位医生手里。
林羌申请了,留在医院和前往灾区是同一件事,她统称为工作。
她坚持她很自私,她只是在完成她的本职工作。
林羌出发前一天简宋又来了,没找她,只是在县医院门口遥望。原先男才女貌,还有些般配,现在只有简宋还是光鲜的,林羌只剩消瘦的四肢撑起她摇摇欲坠的身形。
靳凡走了,林羌也走了,车行的小朋友还以为他们是去度蜜月。直到戈昔璇突然闯进门,歇斯底里地发了通疯,薅着他们的衣领质问他们为什么人都看不住,他们才知道原来他们老大和大嫂有那么多秘密。
他们都生了病,顽劣的病,都各有背负,都藏起一身的疤,再若无其事地对他们笑,把他们当孩子呵护。
二十来岁的小年轻,都是暴躁的性格,突然沉默下来,甚至没有一句“为什么”。他们对答案一点也不在意,他们要两人平安回来。
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他们好像再也不会像孩子那样傻笑了,靳凡和林羌却再没有推开车行生锈的门。
事情发生转机是车行收到一个快递,他们以为是失联的两人传递回了消息。
当几人急切地撕开那层黄纸,却看到黑色相框,裱起一幅靳凡和林羌的九宫格黑白照。沉默就是在那一刻消失的,阒寂的车行不复存在,他们也歇斯底里了。
还都以为事情突然,原来早就有迹可循,是他们太迟钝了。
小脏辫记得,那是六月底了,仲川脑袋抵在车行门口墙上痛哭,他们心里突然燃起焦黑的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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