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度秋翻阅资料的手指停住,捻着薄薄的纸页,轻轻叹了声气:“苓雅,我与你订婚,只是因为我们各有所需,你哥希望我能扶持他的事业,我父母希望我找位知根知底的妻子,仅此而已。这点你本就清楚,不要奢望我真心爱你。”
杜苓雅脸色瞬间煞白,遭到了莫大的屈辱:“你非要说得这么直白伤人吗?”
虞度秋继续翻页,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道:“你知道我喜欢男人,还要往我这个火坑里跳,就该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别以这段关系要求我,我随时能取消婚约。”
杜苓雅又开始哭,声音逐渐变得凄厉,充满哀怨:“我只希望你多陪陪我,这要求很过分吗?我喜欢你这么久,你怎么能这么薄情?”
虞度秋为数不多的耐心消耗殆尽,合上资料,放到床头:“如果对我不满意,就去找裴卓吧,我看他今天对你很照顾,你被吓到的时候他一直搂着你安慰你。你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杜苓雅忽然不哭了,带着一丝惊喜问:“你在吃醋吗?”
这是什么脑回路……虞度秋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算了,不说了。我累了,你早点睡。”
他没心思再哄,又叮嘱了几句,便不顾杜苓雅的哭诉挂了电话,躺下睡觉。
台灯依旧亮着,衬得夜阑更深,阒静无声。
客房楼层的走廊上铺了整面厚厚的毛绒地毯,吞没了有人经过时的脚步声。
“滴”的一声密码锁响,在一片寂静中相当突兀,但对于楼上沉睡在套房内的客人来说,近乎无声。
一道提包的身影迅速闪入房间,轻轻带上门。房内漆黑,他没有开灯,直奔阳台而去。
君悦大酒店的客房大楼总共二十五层,每间客房都配备了密码锁和私人阳台——除了顶层的某位客人。
那位客人嫌密码锁安全系数太低,入住前让酒店把整个顶层的门锁换成了自己公司研发的人脸精准识别技术,寻常盗贼别想闯入。
黑影站在二十四层的阳台上,撑着及胸的欧式铁护栏,俯视下方。
漆黑的大地犹如一张深渊巨口,等待着他自坠陷阱。
黑影平静地转身蹲下,从手提包中取出一段折叠尼龙绳,绳子的一端连着一把大号登山飞虎爪,另一段系于腰间的安全带上,接着打上一个防滑的八字双套结。
做完这些准备工作后,黑影背靠护栏,稍稍后仰,将飞虎爪往上奋力一甩!
“叮!”一声响,四爪中的一爪准确无误地钩住了二十五层书房外阳台的护栏。
黑影用力拉了拉绳子,确保牢固性与稳定性后,深吸一口气,撑着护栏一跃而起!稳稳站在了直径不到二十公分的护栏上。
百米的高空,夜风肆虐,企图将他卷入万劫不复中。
黑影没有片刻犹豫害怕,抓紧绳索的同时开始往上攀爬,双脚离了地,没有着力点,使不上一丝力气,他仅凭着惊人的臂力,在短短一分钟内,便成功抓住了顶层的护栏。
他翻过护栏,悄声落地,解下安全带,顾不得收起道具,立即去拉套房书房的玻璃门。
很幸运,门没锁。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倒灌而入的夜风吹起了桌上的纸张,飘摇着落到地上,有最高机密的商业合同,也有价值百万的支票。黑影反手拉上门,捡起地上散落的纸页,放在桌上的西洋棋盘边,一眼都没看。
书房门开,他借着微弱的月色环顾四周,朝敞开的主卧走去。
厚重的窗帘静立在两侧,一层朦朦胧胧的乳白色纱帘将夜色衬得格外温柔。
床上,一位年轻男人平躺着沉睡,脸侧向落地窗方向。他的脸部轮廓弧度优美,表情宁静祥和,暖黄色的台灯光将他的银发与皮肤都染成了古典油画般浓郁的金色,令人想起普基廖夫的那幅《不相称的婚姻》。
圣洁、美丽,同时充满罪恶。
闯入者没有发出一丁点动静,站在床边静静注视了会儿床上的男人,不知在想什么,接着拿起床头的资料,翻开第一页。
就在这一瞬间,他瞳孔骤缩,倏然变色!迅速将资料归于原位,转身便走。
“刚来就走?”
闯入者闻言,停下脚步,缓缓转身。
一张面无表情但眉目英飒的脸从黑暗转入光亮中。
“不走等着你报警抓我么?”
“报警也没用,我都提醒警察要注意你了,居然还让你溜了出来,挺厉害。”虞度秋起身下床,慵懒随性地系了系浴袍带子,冲他晃了晃手里的资料:“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调查你吗,柏朝?”
“不想知道,人不是我杀的。”
“我知道。”虞度秋看着他的俊脸,勾起笑,越走越近,“但你想见我对吧?从你的眼神就看出来了,一个大活人摔死在你面前,你的眼里却好像只有我。”
柏朝似乎有点无语,朝后退了一步:“你看错了。”
虞度秋对自己的魅力很自信:“别不承认,你刚才明明有机会暗杀我,却只是在床边看着我,除了你对我神魂颠倒之外,我想不出第二条理由了。”
柏朝冷眼相待:“我以为你的未婚妻在你房里,我来偷她的项链而已。”
“那你可太没眼光了,那条项链才几十万,而你面前正站着一位身价几百亿的男人,偷他的心吧。”虞度秋许久没遇到过这么盘亮条顺的男人了,有意戏弄,不断逼近至柏朝跟前,才发现对方比他高一两厘米。
他低头看,觉得可能是鞋子的问题,他穿着拖鞋。
低到一半,被人捏着下巴抬起了头。
柏朝的防滑手套还没来得及脱下,抚过他的脸颊,触感粗糙如砂纸,即便动作很轻,还是有点疼。
“我不要你这一颗花心。”
虞度秋心中微微一动,张嘴咬住他的手套,脑袋一仰,替他摘了手套,吐到地上:“我可以考虑只养你一个,前提是你得听话。”
柏朝忽然浅浅一笑。
台灯光在他脸上划分出了亮面与暗面,原本轮廓如刀削斧劈般冷硬,剑眉下的一双眼睛没照到光,浓黑如夜,可他一勾唇,牵扯到面部肌肉,光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整张脸顿时生动起来,眸光炯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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