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梦见了父亲。
梦里是父亲年轻时的模样,笑起来时,眼边还有堆起来的褶子。
曾经镇上的家长学生亲切地称为“南褶子”的父亲,恍恍惚惚地,好像真的还在她的身边。
她们站在京大的校门口,九月的京城还没完全褪去暑气,那天的父亲是特意请的假,非说要送她到京大,到的时候衬衫后背湿了一片,仍替她拖着行李箱,一手还牵着南楠。
父亲语重心长地对她说,“进了大学,学习上一定要克己、自律,京城大都市,各种人各种诱惑都有,你要时刻记得,勿与小人争长短,勿与浪子谈情爱。”
勿与小人争长短,勿与浪子谈情爱。
那时候的她即将步入一个除云城、平安镇以外的新世界,一身意气飞扬,无数理想与激情等待着挥斥方遒。
可后来她走再多的路,父亲那句话,她却始终铭记。
求学四年,如父亲所说,皇城脚下,各路权贵,后来她也果然遇见了许多人,许多诱惑,也有幸见识过那些京城名流的公子哥们声色犬马、糜烂度日。
不可否认,她有被其中那么一些富二代追求,可她都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有一点苗头的,也会被她及时掐断。
昏黄的京大校园给她的梦境笼上了一层哀凉的色彩,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身影逐渐远去的父亲,她试图跟上去,父亲却牵着南楠越走越远。
忽然之间又像是下了一场雪,零零星星的几片雪花在她眼前落下,她透过那扇京大教室的窗,看见了父亲和蔼的笑,看见了昔年平安镇的那条河,有个捞尸人奋力将人打捞上来,尸体早已经凉透,而她追溯到河边,慌了神,险些跌进河中,是一双温和有力的手将她及时扶住——
她抬头,看见了温行知。
她蓦然惊醒。
看着昏黄的房间,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大梦初醒,现实将她狠狠地拉了回来。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颠倒东西,她头有点疼,从床上爬起来后,还有些回不过神。
她放空大脑,呆滞地望了墙面许久,最后才慢慢地走出房间。
南楠还在房间里奋斗。
墙上的时钟显示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她拧起眉头,南楠听见她这边的动静了,走出来探了个头,“姐,我没有给你留晚饭哦,你自己说的要减肥。”
“哦……”她脑袋糊成一团,莫名问了句,“有人来敲过门吗?”
南楠惊异,“你怎么知道呀?我刚要给你说,行知哥哥刚刚找你来了,但是你在睡觉。”
心头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她笑了笑,“没事儿,你看书吧。”
“好。”
南楠进了房间刚坐下,想了想,又回头,“姐?”
拿着手机查消息的南苡抬起头,“啊?”
“你和行知哥哥……”南楠扭捏着,想了半天都想不出该怎么问,“就是,你们……是不是……”
南苡坐在沙发上,猜出了南楠想问的事儿。
南楠一向都心思细腻,进入了青春期以后,好像更敏感了些。
南苡默然翻着手机的消息,看着群里张晓武给她发的那句“老大,行哥不简单昂”,顿了顿,当着南楠的面没承认,“别瞎想,专心学习。”
南楠“哦”了一声,又缩回了房间。
张晓武这话莫名其妙的,南苡追问了过去,他回得特别快:【昨天咱们不是进局子了么?】
南苡:【怎了?】
张晓武:【你没发现咱们都出来得特别快啊?】
南苡看着屏幕沉默了。
张晓武的消息接二连三地发了过来——
【我还以为怎么着也要拘个三五天的,谁知道当天晚上就解决了】
【本来说是天亮了再走,后头行哥说自己有点事儿,居然还先走了】
阿航在中间插了一句:【说走就走了】
张晓武:【对对对!现在李孝全那群人都还在局子里蹲着呢】
南苡慢挠着发丝之间,此刻才想起来,当时在医院尚且还是凌晨四点,那个时间点,他们都应该还在局子里,而温行知一个人就来了。
没想到会是这样。
张晓武:【而且,老大,当天晚上清水镇和平安镇的镇长可都来了,就一个普通聚众斗殴,至于这么兴师动众么?】
阿航:【老子瞧着镇长们对着行哥笑得脑袋都快掉下来了】
张晓武的消息一条接一条的往外蹦,看得她愈发沉默。
话都说到这儿了,很该有个清晰的概念了。
她无意识地来回滑动张晓武的那些话,想得多了,便也忘了回消息。
张晓武:【老大??人呢??】
张晓武:【受刺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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