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徐地绕过她周身,男人的眉骨清晰地刻在她的眼前,她能感受到他炙热的目光就停留在她脸上,可她只一动不动,轻咬着下唇抗拒开口。
终于还是他先开了口。
只听见他沉着声,主动交代,“你的那些事儿,是我听镇上的人说的。”
随意的口吻,却解释得认真。
她许久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向她解释今天白天问的那个问题。
好像完全在理。
她当年因为年少气盛,不管不顾地闹出了太多事儿,如今被人说闲话也是活该。就算是现在学会低调收敛,可那些风言风语却一直没停过,要是真有心打听她,又怎么会愁没渠道。
得到了答案后她却笑不起来,熟悉的沉闷感涌了上来,她挤出了一个笑容,敷衍应了个,“哦。”
温行知没说话,只是那两只手臂依然困着她,不知道在坚持什么。
两个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也挺般配。
他一身秘密,疑似为了逃罪才来到这里;
她是负重前行的人,被生活逼回这里。
她不问,他装傻,谁也不戳破谁,表面看着风光霁月,可背地里,谁不是一地鸡毛前途茫茫。
她嘴角扯出一个弧度,想那么多干嘛呢?
然后敛眉,唤出:“温行知。”
她面上浮起笑,决定今晚不去理会这些烦琐,眸子里闪着星碎,“走,我带你去看个好玩的。”
南苡说的那个地方,是三年前镇长建起来的一条天梯。
平安镇庙小,交通也不发达,当年来过很多届镇长,来了又走,都没能建设起来,只有如今的这一个,虽之前宣传片的事儿耍过赖给她下过套,但不可否认,这真的是在过去的二十年里,南苡看见的唯一一个在认真做事儿谋福利的镇长。
那条通天的水泥阶梯,从平安镇最低的地方,直直通向山顶最高处,山顶悬崖边往里三寸,修了一圈结实的木质围栏,天气好的时候爬上去,能俯瞰整座平安小镇。
她以前经常和张晓武阿航下班后抱着相机爬上山顶,赏着天气好时勉强还能看的小镇,顺手采景,发个朋友圈感慨岁月。
只是后来在半路上遇见过几次王永微后,她就很少在晚饭后的散步高峰期里往这些地方跑了。
她回一趟家取相机,知会了南楠一声便出门了。
出门前南楠还站在房间门口,看着她急吼吼的样子,略有期待地问道,“是和行知哥哥吗?”
南苡一愣,这破孩子……直觉怎么那么准。
最后她也没敢承认,只说是和张晓武上山拍延时景,可能会很晚回来。
温行知就在门外等着她,她对南楠的话,全听在耳里。
可以让张晓武,让阿航,让沈青绵,甚至是所有的朋友知道,但却不敢让南楠、这个小镇上的人知道。
小镇人闲言碎语多,她有抵触倒是能理解,可南楠呢?
他靠在墙上没说话,还猜不透这姑娘到底在忖量什么,但总之,他是见不得人的。
十点过后的平安镇上已经没什么人了,那条天梯更是空落落的,只剩刮过的夏季枯热晚风。
两个人慢慢地顺着那条漫长的梯子迈步爬着,她体力不敌他,被他拉出了老远的距离,看着前面那个人没停下来等着自己的意思,便故意嗔了他一句,“温哥哥真厉害,体力好,都不等人呢。”
前方的男人顿了一下,转过身,看着下方在使小性子的人,笑了,走回她的身侧陪着她一道慢步爬着,“就这么点体力,今后还怎么得了。”
他的声音很轻,那些暧昧的揶揄被吹散在风里。
她装作没听见。
等终于到了那上面后,南苡早累得气喘吁吁,护着相机累倒在了圆石凳上。
反观温行知,不累不喘,神态自若地在她身边坐下。
山上风大,呼呼刮过耳边,乱了鬓边的碎发。南苡歇息了一会儿,伸脚踢了踢旁边的男人,“喂,温行知。”
温行知没理她,正护着火在点一根烟,风大,点了好几次都没点着,她凝眼看着,忽然便放了相机,一双葱白小手便倾身过去,替他把风挡得结结实实。
他点烟的空隙略略抬眼,看见了那张认真护火的精致小脸儿。
上次这样,两个人还在小巷子里针锋相对,那张脸,也还满是不甘和挑衅。
烟雾忽然缭绕而起,很快便被风吹散。
温行知深深吸了一口烟,强压下那点悸动,赏着山下的江边小镇,状似无意地问她,“就是这儿?”
“嗯。”她拍拍他,抬手指了指山下的某栋楼,“看,那里就是咱们家那栋楼,那边……就是南楠的学校。”
不知道是哪个字眼儿拨动了他,他笑而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南苡的注意力却全在眼前的夜景,目光扫荡在这片一览无遗的小镇里,她还能看见空旷的街道、无人的菜市场、准备关门的副食店,以及那一方小小的亮着的窗户。
她举着相机,“咔嚓”一声。
“我小时候,这里还是一片森林,夏天的时候蛇特别多,是山里的农户们种了一堆野决明、凤仙花、鱼腥草……”
温行知捻着烟的手一顿,“鱼腥草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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