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这话,陈迹改口道:“我考虑一下。”
“考虑多久?”关雪息追问,“他们在等我的消息呢。”
“今晚吧。”
陈迹说话的时候眼睛盯着走廊的墙壁,天知道那没有任何装饰的白墙有什么好看,竟然叫他不错眼。
关雪息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见一块干裂掉渣的墙皮。
“好,今晚我等你答复。”关雪息说完转身便走,但走出两步,他忽然停下。
陈迹还站在原地,仍然盯着那块欲坠的墙皮,专注得好似这是他毕生事业。
发觉关雪息回头看自己,陈迹也看向他。
他们之间的气氛总是微妙的,没有一次例外。
每当关雪息的身影进入陈迹的眼瞳里,空气中就弥漫出一阵叫人喉咙发紧的气味,无色亦无形。
陈迹似乎在思考些什么,也可能什么都没想。
关雪息迟疑了半秒钟,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陈迹。”
陈迹用眼神示意自己在听。
关雪息问他:“你昨天,又不想和我做朋友了?”
“……”
陈迹校服右侧的裤带隆起,是他的手在里面攥紧了拳,“你想听我怎么答?”他竟然反问关雪息,“你又不在乎。”
“你什么意思?”关雪息也反问他,“我没做什么吧?你别一副我对不起你的语气。”
陈迹再次转开眼,去看那块有脱落风险的墙皮。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说,你不在乎。”
既然不在乎,还问这些干什么?
关雪息讨厌他这种态度,抬杠似的反驳:“我什么时候说不在乎了?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昨天你自己脸一甩,走了,现在反过来怪我?”
他走回陈迹面前,不悦道:“你耍我是不是?”
“……”
陈迹在他的逼近下目光不得不再次落回他身上,关雪息长了一张讨人喜欢又叫人不敢直视的脸,距离越近越让人心慌。
但他毫不自觉,也可能是惯于恃美行凶,逼得陈迹倒退一步,被迫承受他的责难。
关雪息冷笑一声说:“我就知道,你这人怪里怪气,莫名其妙找我交往,说什么因为当年的事对我念念不忘……我勉强信了,现在你又翻脸不认人,你究竟想干什么?耍我好玩吗?”
“我没耍你。”
陈迹显然不擅长吵架,脸色有些难看,像缺氧。
他越是这样,关雪息越要从他嘴里撬出东西来:“那你解释一下,昨天放学时突然走掉是什么意思?”
“……”
关雪息强势得近乎霸道,不给人喘息之机。
他很像是那种得到很多爱、也乐于分享爱,习惯把自己当成世界中心的人。
在他的潜意识里,所有人都该像小行星一样围着他转。
即使他不喜欢某个人,也只能由他亲自做出判决,赶对方走,对方没资格主动从他的恒星引力里逃逸。
陈迹不能莫名其妙地逃。
只能被他拒绝、被他甩开。
但关雪息并没意识到这一点,他只觉得自己被陈迹反复无常的态度惹怒了,怒火烧得比平时稍微旺一些,也都是陈迹的错。
关雪息问完,等着陈迹给出一个合理的回答。
可陈迹却像是被他身上的火灼伤了,整个走廊、整栋楼都开始缺氧。
陈迹好半天没说出话,只看着他,瞳孔收缩,嘴唇微张,依旧什么都说不出来。
像一个真正的哑巴。
关雪息有点没耐心了,但又不想放过陈迹。
“我最后问一遍,你到底解不解释?”
“最后”,这个词拨动了陈迹紧绷的神经。
可说不出口的解释,无论如何都是说不出口的。
那是被成长路上无数颗巨石压死在他胸腔里的东西,自己想翻也翻不出来,只能偶尔鼓起勇气拼命挖出条缝,让它透透气,晒晒太阳。
但关雪息这个“太阳”光照过强,简直要把他晒干、晒死。
好在他擅长苟活,不太容易死。
但关雪息的耐心很容易告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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