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以前,这只能算是他的一个起点。
“陈桑,河源军已经占领了铜鼓,刚刚派人送来信说要与将军议和,将军请您前去商谈要不要赴约!”一个武士来传话。
陈群青放下心里的喟叹和不甘,闻言立刻起身去见那个所谓的将军,虽然话语已经入乡随俗了,不过他在服饰打扮上还是没有入乡随俗,穿着一身天青色的锦衣长衫,头发梳起,好好地戴着发冠,与周围穿着粗布麻衣还留着半秃头发型的桑国人相比,对比就像史前社会和文明社会一样明显。不过上层一点的,皇室、大名贵族的服装装扮倒是有意无意间在往他的这种打扮风格接近,竟成了一种奇妙的流行。
陈群青就算谋反,就算抛却了什么君君臣臣的束缚,就算失败远逃海外,但是终究还是有一些读过书的人的本能在身上的,在宣国的国学中,就有正衣冠。更别说陈群青的陈家在没落之前也是士族,他根本无法忍受自己外表灰头土脸的跟逃荒的一样,除非是逃命的时候。
“麻高将军,此必不可前去与河源议和。”到了将军那里,陈群青就熟练地开始劝说了,“河源家的野心昭然若揭,他已经占领铜鼓,所占据的乃是大优势,在这种情况下,他为何偏偏要与将军议和?这正说明了河源接下来想要顺势打村义啊,正所谓远交近攻,河源与将军议和只是权宜之策,等到村义被攻破了,下一个正是将军啊。”
“可是河源说如果我愿意议和,他可以把他的女儿嫁给我,这应该是真心的吧?”那麻高将军犹犹豫豫,“而且铜鼓的防守本来就已经很薄弱了,被河源攻破也不奇怪,但是村义的部队与我差不多,河源一时半会儿可攻不下来,等到河源把他女儿送来,我再看情况在河源和村义的争斗中插上一脚,不正如陈桑所说的那样,鱼蚌相争渔翁得利。”
哪来的什么鱼蚌相争,是鹬蚌相争。
陈群青没有纠正,也没有反驳,而是做出一副敬佩的样子,赞叹道:“将军目光长远,远不是我所能及也。”
“哈哈哈哈,陈桑还是经历得少了,我与河源之间的争斗可没有什么信义道德,倒是他的女儿,那可是漂亮得很啊!”麻高将军大笑。
陈群青也笑,目光幽幽。
麻高的选择当然在他的意料之内,他知道以这个人的好色和虚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无论他如何劝麻高明天都一定会去议和。
他劝说的时候也故意把情况往河源打算交麻高而攻打村义上靠,实际上陈群青知道河源是打算在明天议和的时候埋伏麻高,明天那议和的地方,就是麻高的埋骨之地。
而他已经劝过麻高别去了,现在在场的这些人都可以证明,只不过是没有料到河源想要埋伏麻高而已,谁都怪不到他头上去,等到已经逐渐不听话的麻高死了,麻高的儿子早前就拜了他为老师,正在他门下学习,剩下的军队自然可以被他慢慢转化为自己的。
空手套白狼老手段了,陈群青在丹林郡就做过一次,现在自然是再熟练不过。
此时的陈群青早已重整了野心,打算拿下整个桑国,以桑国为起点打回到宣国去,却不知道皇室在他的影响下对他来的那片大陆产生好奇,随手派出去的一支船队过早地把桑国暴露在了那宣国皇帝的视线中。
在宣国海岸,已经从那几个桑国人那里知道了桑国现在情况的舰队,再一次踏上了航程。
在阳光刺眼的沙滩上,方沉舟……或者在海外的时候称呼她纵横更为合适。她带领的船队在半个月前踏上了这片土地,现在已经换到了一批足以让世人震惊的财富,不过方沉舟还有点舍不得走,蹲在沙滩上,在大河的下游摸起一把沙子看着沙子从手指间流下,一边用生疏的番语与在河流边玩耍的小孩交谈着,忽然抬头望了一眼海面。
“纵横,你在看什么?”那几个土著小孩里有一个人问,‘纵横’两个字用他们的土语念不出来,因此是不怎么纯正的宣国话,而‘你在看什么’这句又是叽里咕噜的土语。
“那个方向有什么?”方沉舟的目光眺望着南方。
那个土著小孩想了想,“不知道,应该没有人吧。”
方沉舟却并不这么觉得,她拿出她那本翻得已经起了毛边的《周游方圆》,都不用想就翻到了对应的页数了,里面记载的正是她现在脚下站立的这片大陆,她的祖先曾经到过这里,如果记载没有出错的话,更南方应该还有陆地,也有人,《周游方圆》里提到过。
她又跟那几个土著小孩说了几句,问了一些问题,远处孙伯难得不大稳重地向这边跑来,还没跑到跟前就急匆匆地喊了;“纵横!”
“怎么了?”方沉舟疑惑。
“他们国王松口了!”孙伯到了方沉舟面前,压住激动压低声音说,“就是那个港口的事,他松口一点了,所以我马上就过来叫你去谈了。”
“真的?!”方沉舟惊喜地站了起来,拍拍手掌上的沙子,“我现在就去!”
等到方沉舟赶到了王宫,跟这儿的国王见上面,才知道国王为什么松口,是因为她的船队中带的一包药,原本是船队的船员随身带着预防生病的,而国王的宠妃正生着病,国王因此十分担忧,张贴出了告示找人给宠妃治病,那个船员看到告示后觉得这个病情十分眼熟,就说了一句“这不是xxx病吗?”——就是一种在宣国也还算是常见的病,几乎每个地方的赤脚大夫都有几个的土方子治这病,要用到煮熟的鸡蛋什么的,国王派去守在告示旁的侍卫听到这个船员说的话,就回去告诉了国王,这才有了现在的事。
“那治好了吗?”方沉舟来得急,还不知道事情情况如何,迟疑地问。
“治好了,娜丽已经舒服了很多睡着了,多亏了你们船员那神奇的药啊!”国王和颜悦色地请方沉舟坐下,“之前你们说的要我帮你们建立一个中转港口的事,我们可以慢慢谈谈,你们是还想往南去对吧?”
“正是。”方沉舟沉着点头。
“再往南去可没什么好东西了,那片陆地长不了什么东西,也没有国王和皇室能跟你们做生意。”
“这就要看了之后再说了。”方沉舟笑了笑,“不知道国王大人的条件是什么?”
“我的国家,需要很多你们宣国的药,如果你的船队下次来,能给我带来很多药,那么这个港口我可以允许你们建。”国王说。
方沉舟思索了一会儿,有些为难地说,“此次我们与贵国的交易十分愉快,想必大家都是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只是……”
“我们每一次出海,都是承担着巨大的风险,稍不留神就会在海上全军覆没,药材保存条件又各不相同,国王大人想要药材的话,我们当然是尽力配合的,不过如果在北面接壤处就设立港口的话,药材的运输或许会好一点。此外,先前我们与国王大人说想要在南方海岸建立一个港口,其实并不是为了自己考虑,而是为了国王大人您考虑啊!”
“您看,宣国地大物博,我们带来的东西无论是在哪里都是很受欢迎的,这片陆地再往东去还有两个国家,我们为什么不对他们说建海港,而单单只跟您说呢?这是因为您是与我们交易最爽快的一位,我们也希望以后经常与您交易,这港口建起来之后,往后我们来往不都是要经过贵国了吗?从宣国带来的货物,在其他海岛探索到的新东西,也全都是先经过这里,您就能比另外几个国家更早有机会买下想要的东西了,像是其他几个国家,就只能挑您挑剩下的。”
国王缓缓点了下头。
方沉舟又说:“只是我们船员人力物力有限,如果留下人在这里花费大量时间在建立海港上,下一次的货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运送过来了,我们的主家可能也会有意见。”
“你的意思是,让我出人又出力帮你们建海港?”国王皱起了眉。
方沉舟无奈地摊摊手:“不是我们的,这海港长在您的国土上,又不会长脚跟着我们跑掉,这是您的海港啊。”
“不仅可以我们来,您也可以反过来到宣国进行贸易啊,或者向更南的地方贸易,您现在是觉得更南的海岛没什么好东西,但是也许有一些东西,在贵国不值钱,在其他国家却很受欢迎呢?我相信等我们回去之后,我宣国的人看到我们带回去的这么多好东西,会有更多的人出海,到时您在港口收取一些停靠费,不也能多一些收入吗?”
国王稍加思考,国王陷入沉思。
这个国家的内务大臣见势不对,急忙上前来到国王耳边说了什么,国王这才没有直接应下来,挥挥手让方沉舟出去等着,然后自己召集了大臣们商量了很久,最后商量完的时候天都要黑了,晚霞铺满了王宫前台阶。
国王最后同意了方沉舟的提议,不过与方沉舟签下了一项贸易的协议,里面要求方沉舟的船队每年需要运送多少药材来这里,如果是两年一趟则两年的量叠加,而他们则是需要建立起两个海港港口。
也算是皆大欢喜。
就是下一次估计要多加两三艘船专门运药材了,不知道她的那位主家,易大当家的存下了几艘新船可以用。
咳,虽然方沉舟与国王的交谈看起来是很顺利的交谈和说服,但实际上现场场景并没有这么轻描淡写,方沉舟说的话也没有这么顺畅,因为方沉舟接触这个国家的语言也才半个多月,只掌握了一些简单大概的话,所以方沉舟与国王交谈的时候是连比带划手舞足蹈充满语言动作的,连带着旁边负责帮忙翻译的人也是连比带划手舞足蹈的,成功谈下来之后两方都是出了一身汗,堪比燃脂运动。
因为运货量的限制,方沉舟的船队这一次出海并没有往再南的地方出发探索过去,在这片大陆又待了半个月,把所有从宣国带来的货物都清空后,淘了不少好东西,又给船队招了两个当地的土人,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会说这片土地上的三种不同的语言,跟着他们一起回宣国,回去的路上整个船队除了航行就没什么事干,全船队的人顶着痛苦面具学那片大陆的语言,方沉舟自己则是在学语言之余,把学习的过程和发音对应的文字给记录下来,整理成了一本册子。
等到他们回到宣国时,十来艘巨大的航船在周渡口停靠,惊动了不少附近的百姓和往来的船只围观。
“让一让,让一让!”方沉舟跳下船费力地从人群中挤过去,找来渡口的官兵维持秩序,然后才让船员开始卸货。而易银瑶的接应人员也早就在周渡口住了一段时间了,收到消息过来运货到货仓——易银瑶在周渡口买了几个空房子打通了当货仓,可以说准备得十分充分了,就没预想过船队回不来这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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