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杳怎么都想不通,钤竟然将那张照片骗到手,还小心翼翼地放到今天。他应该巴不得将这张丑照销毁,而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将照片交给他如愿。
这是她们唯一的合照。
她抱着这张相片在他的床上躺下,不知不觉就沉沉睡去。旧日的落花,泡沫般地浮现于梦境的星光。春信般早熟的遗梦想象,落雪般地无声坠下。但她感到自己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可以更懂得他,也想要更多关于他的旖旎绮思。
至少今夜她不愿他再有别的安排。除夕夜不就该和家人在一块吗?只能是她陪着他啊,说好要相依为命的。
回到自己家后,她终于忍不住,拽住他的袖角。
他转回头问:“嗯,怎么了?”
“饿了,给我做吃的。”她一边说着,一边却戒备地想,若是他嫌麻烦将她踢开,她就露出獠牙凶他,让他明年都别想安生。
他却出乎意料地好言好语,问:“你想吃什么?”
“黑松露。”
“好。”
这番爽快更令她不知所措。仿佛他在今夜另有约定,只是个一厢情愿的误会。她慌忙松开被扯皱的衣角,改口道:“算了,现在不想吃了。”
于是,他与她擦身而过,似又要往大门去。
她连忙道:“你晚上不会出去了吧。”
“我没有。”他望向她,两人都是意料之外的愕然。她暗暗攥紧钥匙扣上的毛绒熊。
未出多久,他的眼底清光一转,拆穿她言外之意的话,已是呼之欲出。他的手抬起勾她的头发,她却已先像含羞草一样,将自己整个缩起来。
微凉的指尖从颊边掠下,他终是给彼此留了余地,提议道:“看春晚吗?或者,你想看别的什么?”
《白兔糖》,她第一时间想到最近在看的这部番剧,讲一位憨憨社畜领养外祖父“遗腹子”的温馨日常——但或许并不适合和他一起看。她最终决定看另一部没有看过的日本电影,《花与爱丽丝》,她很喜欢少女们一同跳芭蕾的剧照。
然而,结果却是殊途同归的哑然。
电影里的那位父亲踏上列车,笨拙地用中文,向难得相见的女儿道了最后一声“我爱你”。他也觉得看不下去,将电影就此停住,抬眼望着天花板,口不对心地重复一声,我爱你,随后又用解嘲的轻笑,取消这番言语游戏的任何意义。
“我也没有看过。”她在长久的冷场里忍不住道。与其说是太迟的解释,更像是推卸责任。
影片里太过甘美纯粹的亲情味道太冲,几乎令她如坐针毡。想必他也是一样的心情。文艺作品与生活不同,理想的感情不可能也存在于残破的现实。她望着他含愁的双眼,不禁暗笑自己的痴。
她们之间本不需要任何多余的情感交流。反正天差地别的两个人,谁都不会理解谁。除夕的家庭活动,也该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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