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绵紧紧握住卷宗,不知是受不住程御史这虚伪的态度,还是被徐家给气的,他脸色铁青,“不必了。程大人按轻重缓急来吧!”
去岁江南案,贪墨千两就是死罪。
连求情余地都没有。
今次帝都案一发,哪怕六部都有官员被捕,但大家都将目光放到徐家身上。去岁陛下可没对江南犯官容情,就看皇帝陛下如今要做何处置了?
徐大舅按捺不住对兄弟族人的担忧,家中又无我商议,只得去找了长子徐珠。
徐珠刚回家,见父亲在等,不问既道,“父亲做好辞官的准备吧。”
徐大舅一惊,徐珠将披风解下挂到木施上,自己倒了盏温茶,坐下道,“今日徐家就是去岁郑家,去岁清流如何围剿郑家的,徐家都是一样的。
父亲不要让陛下为难,还有家中女眷诰命,一并主去请辞吧。”
徐大舅脸色泛白,瘫在椅中,良久方打起精神说,“官职诰命不足惜,就是你二叔你姑丈,难道就这样葬送了?”
“去岁江南官员,有的是比他们贪的少的。当时求情的大有人在,陛下饶恕了吗?去岁不饶,今年难道要饶?饶了徐家,就害了陛下。会让陛下千秋万代背负偏私外戚之名。”
至冬日,在御史台加班加点,废寝忘食的审问下,各逮捕官员纷纷结案。御史台呈上审问卷宗结果,按律当如何判处。
荣晟帝望着奏章上一排排的人名数字,去岁那支裁决生死的朱笔握在掌内,不知为何,却沉重的难以着落。
咬一咬牙,荣晟帝搁了笔,令人找来齐尚书商议。
荣晟帝道,“去岁你们就劝过朕,这些犯官固然可恶,若有些真心悔改,也该给他们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齐尚书道,“臣没这样劝过陛下。”
荣晟帝一想,还真是。
去岁齐尚书的观点一直是,杀之以儆官场,以正君威!
荣晟帝道,“朕实在不忍心,卿有没有旁的办法?”
齐尚书道,“臣肺腑之言,去岁如何判,今年一样。臣知道人非草木,陛下有心疼的人。可如果陛下今朝心软,内阁必要反对您有偏颇之心,于陛下威望大损。陛下先行朱批,任何时候都不能做有损君威之事。臣再帮您想法子。”
“有什么法子?”荣晟帝追问。
“陛下怎么忘了,眼下已过秋斩之时,若处斩,得明年秋了。这还有一年的时间,寻个大赦天下的由头并不难哪。”
荣晟帝眼前一亮,忍不住笑了,“卿真乃俊才也。”
齐尚书也笑,“陛下可切莫将此事告知旁人,不然在他们心里,臣就是大大的佞臣了。”
“诶,朕深知卿之忠心。”
齐尚书笑,“那臣就讨嫌再多说一句,即便大赦,陛下不可对徐家施恩太过。能捡条命回来就烧香吧,他们真是给陛下丢人哪。”
想到徐家这些丢人现眼的家伙,荣晟帝也颇觉晦气,“哎,不提了。”
于是,荣晟帝大笔一挥,皆准御史台所奏。
朝中顿时一片称颂之声,而在儿媳与女儿的哭诉声中闻知次子女婿皆被判死罪的徐老夫人,当时便支撑不住,两眼一番厥了过去。
御史台再次上本,以徐氏族人多贪鄙不法事为由,请陛下免除内务司总管官司。御史的理由也很充分,去岁郑家就这么办的。
同时,御史上本,请陛下削徐家诰命。
去岁时,郑家也是这么办的。
荣晟帝终于体会到被架火上烧的滋味,万般无奈下,荣晟帝咬牙,“郑家是国之外戚,徐家妃妾之族,岂能一概而论。”
御史道,“徐家是太子外家,贵妃娘家,非寻常妃妾之族。且退一步讲,皇后娘家都严以对待,妃妾之家难道就能宽恕了吗?请陛下对外戚严格管理,此次追查,徐家犯官贪墨克扣的银两就达百万以上,导致的损失难以估计,这样的家族出身,就是徐总管自己也没脸再管理内务司了吧。”
徐大舅在经长子提醒后,已有辞官的准备,此时踉跄出列,主动辞官。
短短两年之内,清流一口气将郑徐两个巨大的外戚家族赶出朝堂,当下神清气爽,难以言喻。
就是帝都官场,经御史台这一整顿,也是战战兢兢、人人自省,生怕被御史台抓到把柄。
宫中荣烺听闻此事,也是大赞御史台做事漂亮,称程御史不愧国之柱石,非得有这样的人,官场吏治方不至败坏。
史太傅深以为然。
郑衡在家得知荣晟帝同意将一干人犯悉数处斩的消息,颇是震惊。
这位陛下能有这样的魄力?
不可能。
就凭太后过逝,若不是荣晟帝对身边人清洗,他后来丢不了那些东西。他总觉着太后安排的肯定是坏的,是另有意图的,可太后安排的人如何,他自己亲选的又如何?
自己选了一窝贼出来。
那为什么陛下会同意处斩一干犯官呢?
这样一来,徐家犯官可真是要人头落地的啊。
啊!
原来是这样。
郑衡立刻明白陛下会同意处斩的原因,是时间。
今年秋斩以过,到明年还有一年,陛下是想这一年内想由头赦免徐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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