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气了吗?”苏稚杳声音轻了,瞧着他侧脸,问得很小心。
贺司屿做完手上的事,才将目光投过去,注视着她的眼睛,静静注视了好一会儿。
他突然问:“在你心里,我是不是没那么重视你?”
苏稚杳一刹怔忡。
他没要她说明白那样回答的原因,也没问她自己究竟有几分重要,在意的居然是她在听到他的回答后,那诧异的反应。
苏稚杳下意识摇摇头。
尽管她确实没有想到,他喜欢得这么认真。
“你有没有想过……”贺司屿转过身,虚靠岛台,面朝着她,视线低敛在她脸上,眼尾那一点浅淡的泪痣,显得他人在这一刻很深沉,又神秘得有点不真实。
他看着她,接着轻声说:“我们之间,你才是那个阿尔法。”
苏稚杳被他笼在目光里,眼睫难抑颤动。
他的眼睛有显微的本领,能一眼看透她内心深处所有的心思,知道她不信他用情多深,知道她潜意识里的刻板印象,不认为自己真能降住他。
就像没人天真地觉得,自己能驯化一头鹰。
被这头猎鹰展翅遮拥,已是不可思议的青睐。
现在他却说,她才是掌握主动权的阿尔法,而他是束手就擒的那个。
她神思恍惚的时候,表情总是很有几分呆萌和可爱,贺司屿在她懵稚的目光里弯了弯唇,应该是有丝醉了:“所以,杳杳。”
他第一次这么叫她。
今晚他的嗓子被伏特加浸润过,嗓音低哑却又是柔的,轻唤,苏稚杳的心怦然跳动,喉咙里似是涌动着暖烫的气流,痒痒的,随后她便尝到一股温暖和溺爱的味道。
一个最正经的称呼,却比以往任何一声宝贝都让她心潮澎湃。
对望间,苏稚杳的呼吸越来越慢。
她看见他低下头来,靠近她的脸,深黑的眸子直视着她,对待她像是对待易碎品。
安抚的语气。
他说:“你不用害怕。”
苏稚杳眼前冷不防起了雾。
为什么,为什么是他在安慰她,明明说错话的是她,明明是她该要道歉,是她要剖开心向他证明忠诚……他却好像不在意,哪怕她是虚情假意都没有关系,甚至还要让她相信,在这段感情里,她是千山万水间至上的真理,她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可是,他一个遍体鳞伤的人,难道就不怕自己再被她伤害吗?
苏稚杳眼睛酸得更厉害,瞪住他,带着浓重的鼻音骂他:“贺司屿,你是恋爱脑吗?”
被骂的人倒只是抬起唇角。
周宗彦以前说,酒劲有多强,贺司屿的意志力就有强,但当时,苏稚杳感觉他有些醉了,是自愿放下盾牌,任由自己沦陷的醉。
“不好么?”他还挺享受这种难得不清醒的感觉:“偶尔低头,也没什么。”
“不要你低头。”
承受这么多年无人知晓的痛苦,好不容易到今天成为支配者,他值得被所有人仰望。
苏稚杳偏心地想着,隔着雾气看他,倔强地不让眼泪掉出来:“我就喜欢看你高高在上,拽得要死的样子。”
贺司屿笑得更深了。
苏稚杳才发现,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长眸因酒色而迷离,眼尾勾长,像有人在森林深处提了一盏引路灯,惑着你深陷,特别迷人。
她想,假如他的童年是完美的,那今天的他,一定是个很温柔暖心的男人。
灯光映绰着,晃漾出他眼底七分浓的醉意,贺司屿伸出两指,捏了下她脸蛋:“小小年纪,哪里来的受虐倾向。”
苏稚杳几不可闻地哼声,偏开脸不看他:“你喝醉了,我不和你讲话。”
贺司屿不能低头。
她还惦记着那句话过不去,心想,贺司屿就该是那样子,目中无人,强者为尊。
“我很清醒。”他呼出的气息落在她头顶,带出酒气。
分明就是醉了。
苏稚杳定定看住他,眼神颇有少年老成的郑重:“你说我是阿尔法,那你听不听我的?”
贺司屿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去睡觉。”她态度强硬,蹙起的眉眼间却满是藏不住的心疼:“很晚了。”
“好。”他唇角弧度浅浅。
外面那群人还算识趣,牌桌上也难遇敌手的某人,今晚一副好牌直接摊手认输,谁看不出是想人家小姑娘了,于是都没有打扰小情侣,只在他们一同走出厨房,上楼的时候笑着嘴贫了两句。
长辈思想大都保守,邱意浓给他们准备了两间卧室。
贺司屿很有绅士风度地送她到房间门口,为她打开门:“晚安,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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