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住他的手腕,又急切道:“你的伤,好些了吗?”
“我听说你的伤很重,你现在还疼吗?”
赫巡唇角绷直,手臂僵硬,他的目光越发阴沉。
看,总是这样的手段。
她总是轻易就把他拿捏的死死地,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他忍不住原谅她无数次的欺骗,在得知她的假意深情后仍旧没有拆穿她,如今他假死归来,她心甘情愿抛弃他嫁给别人,他竟仍然吃她那一套。
活该他被骗被利用。
“跟你有关系吗?”
云楚一哽,毫不掩饰道:“我只是关心你……”
“你的关心有几分真心?”
云楚又不吭声了,她在赫巡这里根本毫无信誉,说什么都是徒劳。
她低声道:“有伤的话就要慢慢养,我前段时间收集很多药材……”
他毫不留情道:“你的东西我可不敢吃。”
他收回了捏着云楚下巴的手,可云楚的手仍旧放在他的腕骨,他一抽就抽了回来。
云楚身形晃了晃,抿了抿唇,看着有几分可怜。
赫巡其实不太明白时至今日她还在装些什么,他以为他们俩之间的虚情假意已经非常明显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又不会害你。”
“我也没有害过你啊,我一直都想你能好好的。”
赫巡下意识想她害他害的还少吗。
可是转念一想,兴许在她眼里,她的确没对他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但他并不想跟她纠结这样的问题了。
他的目光毫不掩饰的落在她的脸上,心中恶劣的开始欣赏她这副虚伪的模样,几乎无懈可击的表演,仍觉得赞叹。
怎么会有人有这样浑然天成的演技。
他不甚在意的嗯了一声,听见有隐约的脚步声传过来。
他敛了脸上的神色,开始以一种近乎逗弄的姿态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身处这暧昧环境里的云楚。
他静静开口道:“就那么关心我?”
云楚没说话,不管她点头与否应该都会成为赫巡再次羞辱他的工具。
但隔了一会,她还是没忍住点了点头。
赫巡道:“实话同你说吧,如今我那弟弟已成气候,我奈何不了他,更回不了东宫。”
云楚脸色并不好看,当初她以为赫巡死了,赫宴那样猖狂才让人无话可说,如今赫巡既然还活着,她就见不得赫宴鸠占鹊巢。
“可是……”
但云楚的蹙眉在赫巡眼中又自然而
然的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怎么,这就失望了?”
“正好,我也不想再看见你这副虚伪的嘴脸。”
云楚摇了摇头,替自己辩解:“我没有失望,我只是想让你拿回你自己的东西。”
“我就算是去拿回来,跟你也没有关系。”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以至于连云楚都听见了。
她心下慌张起来,赫宴若是知道赫巡还活着,定不会放过他,她心下一紧,道:“有人来了!”
她抬眸看向赫巡,然后扫视了一眼房间:“你快藏起来,我来应付他!”
她站起身来,推着赫巡道:“你先去屏风后躲一躲,我先把他弄出去。”
赫巡垂眸扫了一眼这充满情.色的大床,冷声道:“你要怎么应付他。”
云楚注意到了赫巡的目光,立刻懂了他的意思,连忙道:“我没有跟他上过床。”
她今天晚上之所以会出来,根本就不是因为赫宴,而仅仅是因为她这段日子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阮枝等人一天能来看她四五回,她不想再这样。又因为殷贵妃曾经敲打过明淮,明确表露出对云楚态度的不满,她这才顺势答应赫宴的邀约。
包括这房间布局她也并不知道会如此,她跟阮枝不同,如果她不愿意,她今天就算是跳下江水,赫宴也勉强不了她。
这种体面,赫宴总该是有的。
赫巡答话,外头脚步趋近,眼看就到了门口。
她不欲再多说:“求你,你快去藏起来……”
但她的话还未曾说完,就被男人拦住了腰然后横抱了起来,下一瞬,赫巡就直接带她跳出了窗。
身体腾空,她下意识的抓住了赫巡的衣襟,冰冷的江风吹过来,让她清醒了不少。
赫巡的声音被吹散在凛冽的风里:“不是对不起吗,那就来赎罪吧。”
他身形被黑暗所覆盖,神色透着阴翳,这样的赫巡令她无比陌生。
她不知道赫巡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
就是现在,只要她现在开口大声呼喊,赫巡根本带不走她,她仍旧能回她的明家,等待着走上那个自己曾梦寐以求的位置。
但她忽然觉得好累。
这样的疲惫从很早之前就开始持续,他们所有人都不懂。
这段时间,她总觉自己好像身处万刃高空,脚下虚浮,身边空无一物。
而恐惧,迷茫,自厌与试图放弃总是无时无刻的折磨着她。
从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必须要做一个清晰且坚定的人,认准一件事就永不放手这个观念,根深蒂固于她的骨血之内。
环境对女子的容忍度太低,她们身体娇弱,不受教育,无法入仕途,从商亦会万分艰难,所有的价值都是将自己变成男人喜爱的模样,跟他恩爱,然后等待他的垂怜。
哪怕是沈韫初之流,都为了自由抛却所有,而她甚至还不如沈韫初,所以她面目卑鄙,她的每一步都要仔细琢磨再权衡,从而不让自己后悔。
她一直都在做她理智上认为是对的的事。
但是现在她听着赫巡的心跳,她知道自己仍旧目标坚定。
但她并不快乐。
她开始找不到这所谓坚定的意义。
所以至少在此时,她不想再去坚持,而是低声说了一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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