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芋来得比较晚,一抬眼看到这么多人,差点骂出家乡话。
她盯准人墙里一条窄缝,屏息钻进去,凭借纤瘦的身材和厚实的脸皮,硬是从墙外挤到了墙内,收获了一个绝佳的观赛位置。
刚站定,阮芋的眼睛就被什么东西狠狠闪了一下。
光从侧面折射来,明明赫赫,璀璨夺目,竟然是——钻石!
那是枚货真价实的粉钻戒指,躺在方柔亮绒布上,被一名身穿“救护车”班服的男生哆哆嗦嗦捧在手心。
阮芋记得她老妈几年前在欧洲花十几万买了枚一克拉左右的粉钻,而眼前这枚目测近三克拉,少说也要七位数。
阮芋抬手扶住往下掉的下巴,听见男生颤声对身旁同学说:
“樾……樾哥,要不你帮我拿吧?”
“兰总信任你,指定由你负责。”回应他的声音清沉紧劲,欠了吧唧,“我不敢越俎代庖。”
那男生“呜”了声,似乎快要哭出来。
他是9班英语课代表,兰总的得力干将。兰总前一场比赛戴着戒指跑得好好的,本来这场也没打算脱,是裁判提醒她跨栏赛很危险,容易摔倒,首饰一定要脱下来,找人妥善保管。
相熟的同事全在比赛,裁判们也要留神掐表,不可能全心全意帮她照看钻石。
万般无奈,她才交给学生,并且和课代表说了,东西不贵,就算丢了也不用他赔。
结果这帮吃饱了撑的二货屁颠颠跑去百度粉钻价格,成功把自己吓得屁滚尿流。
晨间日光正盛,萧樾垂下眼,看见课代表另一侧的女同学缓缓抬起手背,停在离钻石二十公分的地方,饶有兴致地隔空试戴。
那只手纤细柔弱,葱白如玉,阳光萦绕其上,似乎比钻光熠熠的粉色宝石更加灿烂、娇艳。
萧樾眸光微怔,发令枪在这时响起,轰然一声,如滴水入滚油,瞬间沸腾了全场。
阮芋在其中卖力地喊:“加油加油加油!姜仙你是我的神!”
她“加油”两个字习惯性连读,跑进旁人耳朵里就变成了“教教教……”
身旁一圈人听得乐趴了,有人笑得抓耳挠腮,有人口音被她带跑偏,还有人故意学她口音“教”个不停,包括9班的英语课代表,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忘了自己手里还捧着个七位数的宝贝。
等他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看掌心,心脏几乎当场停跳
刚才他跟个帕金森似的抖索了半天,钻戒从手心一路往外滑,已经溜到绒布边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负气跳崖。
“啊——!”
阮芋被他嚷得一激灵,正好瞅见钻戒在空中坠落,滚到某人的白色运动鞋旁边。
课代表疯了似的四处乱找,嘴里叨叨着“完了完了”,无意间踩了好几下阮芋的鞋。
靠邀。阮芋暗骂。钻石这种东西摔不坏踩不烂,又没人偷你的,急什么。
她很快被踩烦了,课代表又跟个瞎子似的,指给他都找不到,阮芋看不下去,直接扯开那瞎子,两步走到那双白色运动鞋前,弯腰捡起戒指。
他们所处的位置靠近终点,正前方就是最后一排栏架。
女子泥石流项目果然名不虚传,半数女老师在比赛中“阵亡”,栏架也横七竖八倒了一片。
观众和比赛场地之间隔着一条缓冲赛道,所以阮芋绕到前面来捡戒指,本来是安全的,不会被撞到。
但是比赛选手撞不到她,别的东西可以。
比如被某位勇猛女将一脚踹飞的栏架。
戒指已经抓在手心,阮芋刚直起腰,就听身前人猝然喊了声:
“小心!”
那声音低沉短促,混在嘈杂喧嚣中不甚明晰。阮芋处于蒙圈状态,右手已经被他拉住,猛地向外一拽。
比想象中轻得多的身体整个扑了过来,结实撞上男生胸膛。
周围扬起一片倒抽气和尖叫声,两人于哄乱之中双双跌坐在地,女生在上,男生在下。
萧樾本不至于被阮芋扑倒,可如果他不带着她向后仰,那个横飞过来的栏架还是会砸到她。加上身边人太多,七手八脚拉他扯他推他的人都有,任他体格再好也稳不住重心,就这么身不由己地摔了下去。
栏架砸落在阮芋脚边,没伤到她分毫。
身下有肉垫,她即便扑街了,却也没磕到什么地方。
就是姿势有些难以名状。她两只膝盖夹着萧樾一条腿,脸贴着他胸口,像被他坐着抱在了怀里。
大庭广众之下,阮芋慌忙撑起上半身,随身体一起带走的还有对方胸膛的温度和肌肉的触感,炙热又坚韧,那地方撞得她脸颊微微发麻,血色从脖颈后面漫上来,不由分说染红了整张脸。
她的目光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滑过一个男生的脸,从下颌到鼻尖到眼睛,线条该死的利落好看,这让她的小心脏不合时宜地咚咚重跳两下,加剧了此刻的茫然。
“你们没事吧?”
“快起来,有没有哪里受伤?”
……
一叠叠关切的声音中夹杂着一句突兀的询问:
“戒指,有人看到戒指了吗?”
对了,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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