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女孩,某天突然只点一荤一素两道菜,五块一碗的炖汤换成免费的大锅汤,许帆想不在意都难。
初秋夜晚,教室里依旧有些闷热,课间时间,周围许多人跑出去吹夜风,阮芋和许帆心里很烦,都懒得动弹,坐在原位无所事事地翻书玩。
过道两边忽然响起高高低低的起哄声,阮芋仰起头,看到吴劳动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他们班,目标明确地来到许帆课桌边,单手搔了搔后颈,厚着脸皮故作自然地拿走许帆的水杯:
“许神,昨天的数学作业麻烦你教我了,我去帮你打水昂。”
说完顺手把阮芋的水杯也拿起来:“樾哥在机房刷题,芋姐的水我也替他打了。”
如今的劳动已经不是高一上学期那个默默无闻的胖子,一八几的大个子,长了张最讨女孩子喜欢的温柔帅哥脸,双眼皮深得能夹死蚊子,校草要是在别的年级,劳动凭这张脸绝对能稳坐高二级草的位置。
所以,尽管劳动隔三差五就要来12班打个秋风献个殷勤,每次只要他踏进教室门,依旧能引起12班众多同学的关注和议论纷纷。
任许帆再迟钝,一心只读圣贤书,也早就察觉出这份毫不掩藏的崇拜与好感了。
她少见地窘迫起来,轻咬着唇,硬声道:“我自己没手吗?不用你帮忙。”
说完便从劳动手里拿走水杯,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出过道。
劳动念叨了句“那我帮芋姐打水”,屁颠颠地抱着阮芋的水杯跟了出去。
阮芋看他俩你追我赶的极限拉扯,乐得不行,心情顿时舒畅不少。
身子转回来,她翻了翻桌上课本,低头从桌兜里掏笔记本的时候,忽然发现许帆的桌兜里凭空多出了一盒红艳艳的牛奶草莓。
每一颗草莓都洗得干干净净,阮芋不是第一次见到许帆的桌兜“生”水果了,立刻猜到这是谁变的戏法。
前几次许帆都拿去随便分了,这一次,阮芋毫无心理负担地将盒子打开,捏起一颗草莓塞进嘴里。
酸酸甜甜的口感在舌尖荡开,阮芋舒服地靠向椅背,视线向前一掠,不经意落在某个熟悉又单薄的背影上。
阮芋站起身,手里抓着草莓盒子,走到乔羽真身侧拍拍她肩膀:
“真真,吃草莓吗?”
乔羽真懒懒地转过身,抬手拿草莓。
阮芋状似不经意问:“你那位有给你送过水果吗?有亲手洗干净了再给你吃吗?”
乔羽真手指一顿,僵在半空中。
阮芋:“高中男生都知道给喜欢的女生送东西吃,三不五时地献点殷勤,成年人应该更懂这一套,对女朋友更好更主动。如果你那位能做到,那当我没说。”
乔羽真闻言,倏地收回手,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看阮芋的眼神涌起几分不忿,控制不住地反驳道:
“我才不喜欢吴逸杰那种舔狗,帆帆也绝对不会喜欢的。”
她声线略高,引来周围许多人侧目。
教室里的空气倏地凝固了两秒。
身后过道上的脚步声也像突然切进默剧片场一样停顿消失。
阮芋回过头,先看见许帆僵硬的脸,越过许帆,再看到劳动愣愣地停在后面,眼睛茫然地望着她们这边,神态和动作像卡顿的录像带,扁平、失真,所幸很快就恢复生机,他尴尬地扯了扯唇角,眼神有些闪烁不定,快步走到阮芋桌边,把水杯放在她桌角,习惯性抬手搔了搔后颈,佯装随意道:
“芋姐,水我帮你打好啦。快上课了,先走了昂。”
劳动离开12班的速度并不快,似乎想显得悠然自得一些。不知道是不是阮芋的错觉,总觉得他背影透着一丝仓促,只想快点逃离这里似的。
乔羽真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点什么,最终却没能说出口。
许帆面无表情地回到座位,阮芋也坐下,攥着水果塑料盒的手指微微收紧,不住地反思自己是不是一时冲动做了错事。
从这天开始,她们宿舍的相处气氛发生了很细微的变化。
乍一眼看上去似乎一切如常,而只有身处其中的人能感受到,不聊些嘻嘻哈哈话题的时候,空气自然安静下来的时候,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涌动在虚空中,无声无息地将她们的距离一点点推远,尤其是许帆和乔羽真两个人之间。
宿舍外的传言是她们关系变化的最大推手。
流言的传播比夜里的极光还要变化莫测,不知道怎么传的,剧情变成许帆本人在教室里,当着许多同学和吴逸杰本人的面,亲口说她不喜欢像吴逸杰这样的舔狗,重点落在舔狗两个字上,传来传去引发了不小的公愤,劳动浓眉大眼的长相本来就属于容易惹人怜惜的类型,年级里风声一边倒,指责许帆口不择言,残忍地伤害追求者的自尊,阮芋和12班的其他同学试着解释过,但是大家似乎都觉得那些言论和许帆冷傲的个性非常相符,更倾向于相信自己的判断。
许帆素来不爱搭理那些风言风语,随着气温一天一天冷下来,她的生活也愈发充实忙碌,劳动偶尔还是会来12班串门,但是频率低了很多,大部分时间都带着他的好兄弟国庆,两个人咋咋呼呼没心没肺的,旁人就不会多想什么,极少数时间萧樾也会来,来了就霸占阮芋前桌的座位,只和阮芋说话也只教阮芋做题,有次还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给阮芋剥柚子吃,拆成一小块一小块装在盒子里,直白得叫人没眼看。
阮芋记得萧樾以前不会这样,他生性低调,不爱出风头引人围观,尤其是这种没什么技术水平的风头。
“我知道了。”
阮芋总算想明白,放下手里的筷子,笑意盈盈地凑近些,“你是在给劳动撑腰吗?”
萧樾坐在她对面,眼皮都不抬,冷冷淡淡道:“吃你的饭。”
阮芋:“你就是想告诉大家,舔就舔了吧,男生当舔狗又不是什么坏事,你们看本萧草长得这么帅学习这么好不也舔的开开心心挺带劲的,真男人就应该……”
“应该吃饭。”萧樾无语死了,“把你脑补那劲儿搁学习上,你就是年级第一。”
阮芋撇嘴:“我考年级第一抢了你的位置你怎么办?”
萧樾:“我巴不得,求您快把我踹下来。”
一边说,他筷子一边利落地在阮芋餐盘上进进出出,面无表情地帮阮芋把黑椒牛柳里头的洋葱一根根捡出来,丢到他自己餐盘上。
阮芋眨眨眼,愈发觉得萧樾这人就是面上冷酷,内心实际上是个超细心的暖宝宝,他一定是因为担心劳动的自尊心受挫,所以才高调地跑到她班上演那一出。
“舔狗这个词虽然不好听,但其实是一种真诚的表现。”阮芋又把话题扯回去,“比如我现在,很真诚地希望萧樾同学能够收下我的礼物,昨天返校的时候忘记给你了,请你今天之内务必吃完,不然会坏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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