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儿对于所谓的「艺术作品般的杀人手法」颇有意见,在她看来,那根本称不上什么艺术,只是残虐受害者罢了。
不过,她明白这段话的意思。
也听出了赫曼的弦外之音。
「所以,你是说……这傢伙并不是艺术型罪犯?」
「你一点就通嘛。」
赫曼狡猾地一笑。
「没错,在我看来,这傢伙并不是什么艺术家,他充其量只是想要模仿,却模仿得很失败,顶多像是个想模仿大人的顽劣孩童罢了。」
「……」
这番话,让艾薇儿大受震撼。
「剥皮者」并不是艺术型杀人魔?
这种可能性她还是头一次想到。
再怎么看,「剥皮者」的犯案都有艺术型的味道,若是其他人对她提出这种意见,她可能想都没多想就不加深究,可能直到案子结束都不会再理会。
可是,以赫曼的立场和智慧,他所说的,确实有其参考价值。
艾薇儿心想,这一趟,或许真来对了。
「为什么你认为他不是?」
艾薇儿继续追问。她并不是怀疑这点,只是,想要更加深入瞭解兇手的生态。
这就是她来这里的目的。
以杀人魔的视角,分析杀人魔的想法,藉此突破盲点。
「他的手法很拙劣。」
赫曼用教授的口吻,对眼前的「学生」循循善诱:
「首先呢,做案手法并不一致。虽然整体的模式看来是相似的,但其核心不对劲,先是三件同手法的案子,再来又突然改了个样,太混乱了,完全没有美感。」
「可是,前三个案子已经证明,虽然都是绞杀,手法是有差异的。」
「啊,那个,确实没错,你是可以说那些手法有差异。可是,还是不对。那太突兀了,就像在一堆小说中混入本字典,然后硬说它们都是书,让整个书架看来完全不协调。真正的艺术家,根本不会这么做的。」
「……」
大致上,艾薇儿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虽然不能理解这种心态,总之,就是这种病态思维的结果吧。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哼……要推测这傢伙的想法,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说到底,赫曼本身并不是艺术型罪犯,他是嗜血型的杀人狂,所以,要分析另一种杀人狂的思维,多少还是有些困难吧。
不过,他还是神情自信地回答:
「我只能说,就像我刚才说的,他想模仿,想仿效艺术家一样的作为,只是,他失败了,就这么简单。」
「只是单纯想要模仿?」
「不,应该说……嘛,我刚才说的有些语病吧,我的意思是,他是为了享受乐趣,这傢伙是享乐型的人,和我可能有些相似吧。」
赫曼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让艾薇儿打了个冷颤。
「他模仿的过程,也是乐趣的其中一环,我是这么想的。」
「也就是说……他的整个行动,都只是为了……好玩?」
「可以这么说。」
又来了。
又是这种感觉。
全身虚脱,彷彿这身体变成不是自己的,无力而空茫。
她实在无法理解,这种将人命当成游戏一部份的想法。
完全没办法。
「吓到了?我们这才进入了第一部份呢,孩子。」
赫曼则是老神在在。他活在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与正常世界偏离了的,暗黑的世界。
「刚才说到哪里了?喔,对,这个人为了享乐而犯案,然而,我不禁认为,这其中还有隐情。」
「……隐情?」
「对。说起来,我还没听过『你的』想法呢,孩子。」
赫曼刻意强调「你的」一词,让艾薇儿感受到强烈的恶意。
然而,为了有所进展,还是将她以一己之力得出的结论,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喔……有趣。『与女性发生关係的女人』啊,很有意思,没想到你竟然能靠自己想到这一点,算是值得嘉奖吧。」
「……」
听赫曼这么说,好似他早已分析出了这件事,让艾薇儿很火大。
可是,也没办法证明他并没有,无可奈何。
「所以……真的呢,这案子果然有『内幕』。」
赫曼低语着,比起和艾薇儿对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这个案子有目的性。」
他回过神来,继续对艾薇儿说道:
「这一幕幕舞台的上演,不仅仅是为了享乐,『剥皮者』有他的目的,他将这目的藏在一系列案子之中,而你,确实发现了其中一部份。」
「……目的不就是杀人吗?」
「啊--,啊--,确实呢,这种惯有的思维,一般而言,确实是会这么认为吧。」
赫曼点了点头,但那并不是认同的意思。
「认为杀人魔的目的就是杀人……这点,倒也没说错,但很没内涵。我们这种人要下手,也不总是毫无根据的,随机犯案是随机犯案,挑选目标也是很讲究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剥皮者』有着独特的口味……你说他专挑『与女性发生关係的女人』,这点我同意,可是,他为什么要杀这些人呢?这就是我说的『目的性』了。
「若是毫无道理,只是想杀这些女人就杀了……那是毫无逻辑的,几乎不可能,除非,这只是个掩饰手法的话,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
艾薇儿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也就是说,被害者们之所以遇害,存在着「原因」。
当然,她们被杀是因为符合兇手的条件,可是,兇手的条件「为什么是这个」,就是不明的了。
「……厌女,还有反同性恋情结?」
战战兢兢地,艾薇儿说出她的推论。
然而,那遭到了赫曼一边笑一边摇头的无情否决。
「这么想太简单了,这傢伙的内心,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窥视的,别以为身在光明的房间里,还能看穿野外无穷无尽的暗夜吶。」
「……」
「那傢伙肯定有着非杀这些人的理由不可,可以这么说。」
赫曼继续说:「而这正是整个案情的关键,你能明白吧?掌握他的行兇动机,抓住他的不一致性,就等于釐清大半的案情了。」
「……不一致性?」
艾薇儿明白他所说的其它事情,可是,对这个莫名出现的词汇,她只能表示不解。
「唉呀,原来你还没想到这里吗?」
赫曼的语气略显嘲讽。
他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说着:
「你就没想过,这案子可能是……两个人做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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