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拖鞋的男人跑进走廊,他表情紧张,步伐带起风。腿上是睡裤,上身是背心外面套了个稍厚点的外套。
仔细能看出这外套是件睡衣的上衣,只不过和裤子的花色完全不同。
“您不能进去!”
小护士把他拦在外面,江霆一个急刹车,脚冲出拖鞋前嘴一大半,半个鞋跟卡在脚脖子上,睁大的眼睛写满急促,却被残忍关在门外。
其他的丈夫都在陪着自己的妻子生孩子,唯独江霆一个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一会儿恐惧一会儿紧张,一会眼神空洞洞什么情绪都没有,只剩迷茫的幽黑。
女性难忍痛苦的呻吟声从几个方向刺向他,让他无法抵抗无力招架,轰隆隆地敲击脆弱的耳膜。
他站起来踉踉跄跄走到产房门口,什么都看不见,夏栀不让他进去,他只能站在这里,原本以为离得近些能缓解,但他想错了,光是走到这里的几步就已经用尽了力量,整个人像被粘在地上一样无法动弹,僵麻的四肢血液都朝着心脏涌去。
他后悔了。
就不该要什么孩子,让小丫头受这份罪。
平时用力大了都能青一块皮肤的柔弱姑娘,他怎么就不把人好好的宠着。
门开了,他能明显闻到一丝血腥味。
晦暗的瞳孔重新焕发光彩,但抬起头又暗淡下去。
是隔壁那间,丈夫低着头安慰着妻子,女人头发被包住,露出来的边缘发丝湿哒哒。
他听的最清的是夏栀的声音,一个恍惚,他将那虚弱的脸蛋看成了她。
从骄阳到日落,几个小时,柔软的夕阳铺在男人潮湿的眼皮上,与之相比他的唇干涸的却像皲裂的沙地。
另一边,女人在一声叹气后闭上眼,凝固牛奶般白皙的皮肤,在冷光和虚弱的双重催使下更加苍白。
婴儿的啼哭声点燃了整间屋子,小家伙嗓音嘹亮,夏栀睁开眼去看抱到她脸侧的小婴儿,身上还湿淋淋。
“男孩子吗?”
好大一只。
个头真的不小,小家伙几乎吸收了母亲的所有营养,肥嘟嘟的,倒是夏栀一直很清瘦。
“是女孩。”
夏栀扯了扯唇角,真好,是个女孩。
推开产房的门,已经听到孩子哭声的男人早就守在门口,护士抱着襁褓想递给他却扑了空,男人直勾勾盯着床上的女人,想伸手摸她又不敢摸。
回到病房的时候夏栀还睡着,她听到那声女孩之后就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有个轮廓映入混沌的眼,她眨了眨眼睛,拼命想看清他。
“丫头。”
嗓音沙沙的,像被吹了一整夜的风着了寒。
“别用力,对眼睛不好。”
一股温热附上她的眼睛,手掌有着纹理鲜明的纹路,过了一会儿他再拿开,接着一阵细小的水流声,一块热毛巾在眼上轻轻擦了几下。
“可以了。”
这次她终于能把他看清。
夏栀有些愕然,张着嘴半天没说话。
她在产房待了一天,而江霆却像在难民营待了一天。
“疼吗?”
“谢谢你。”
江霆拿着夏栀的手放在脸上,胡子茬很扎手,夏栀摇摇头,“让我看看她。”
“是个小姑娘。”江霆把孩子抱来,小家伙的个子比一般的男孩还要大,不怪夏栀刚开始误会。
她粉粉嫩嫩的,因为圆润,脸上没有那么多褶皱,几近透明皮肤下有几条纤细的血管。
夏栀的目光融化在小姑娘嘟起的嘴巴上,眼圈围起的热量催生酸涩,不待她眨眼,豆大的珠子就落下来。
“她真好看。”
夏栀抱着女儿,江霆将她们一起揽进怀里。
小姑娘不知道自己的到来惹了爸妈一顿眼泪,她闭着眼睛,根本没被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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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铃响了,五岁的江夏揉揉眼,顶着压塌的头发铺好被子,搬了一个小椅子到卫生间踩在上面刷牙。
她卧室的旁边是她三个姐姐的卧室,这间屋子没有床,一个很大的软垫沙发铺在地上,汤圆和元宵从走廊有动静开始就乖乖蹲在旁边,看着江夏踮脚拿小碗,添上两碗狗粮。
这两只狗狗是她的二姐和三姐,不好找的那个是大姐,果不其然又睡在了柜子顶上。
青蓝伸了个懒腰,优雅地跳下来,她在旁边舔毛,江夏认真收拾猫砂盆。
最后小手一捋把垃圾袋封口,动作极其熟练,一看就是老把式了。
做完一切她才跑到父母房间门口叫他们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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