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用非谋非彝,是姜琳对蓬断之陷的评价。他的心事藏得很深,唯数不多的有感而发,都是为了与自己并称的舞妓。
赵钺那次用强,他在危墙下,本该缄口旁观,终于还是劝住,无心失言,说出什么“也怕负”,过后夜里自省,明白家中事疾,当是求全为上。却没想竟有第二次。
谢咎山墅最后一夜,众人纵情,不是姜琳所好。
虽然如此,沉融少不了劝欢,还是端给姜琳一些酒水,异香袭人,让饮者沉醉。
靡靡的梅雨一直飘,飘不进山川,却能使清明如镜,也会蒙上雾气。姜琳知道不能再饮,便退席,从廊前过。
不知哪位少女内室房门不掩,则一面磨亮的圆镜,照出廊下半面花草,精魄一样的两人,藏身水汽,缠身如缠藤,眼里尽是悲凉。
姜琳心里不知装了多少事,再装这一件,只觉得此身沉浸寒潭,不由得愣在原地。
月下的蓬断与镕式是萝,交身虽紧,一臂之力似乎便可分离。
镕式周身清美,行止却小心,护着蓬断,衣衫退至腰间,不便非常。他云雨不全,只为取悦怀中美人,印些轻吻。
蓬断曼睩,却像无神的塑像,姜琳记得她并未饮醉。
常清拾的夜,月光与今日相同。姜琳为自己饮下的香甜误,竟有失控之意,如在人前去蛇蜕,凉风扑面。
他步入庭下,将融融的热体惊出冷汗。
放着蓬断不管,姜琳先转向镕式:“四季为春,却难舍这一夜吗。”
镕式大窘迫,脸都惨白了,且发批评、做贬低的人是姜折霜,更让他羞赧难言,连辩驳都忘记,自然也忘记原是钱塘娘子相邀。度身以后,便觉得自己孟浪。
他为蓬断拢好衣服,说声“得罪”,踩着花草快步离开。
姜琳负手不语,须臾后,指印留在掌心,问蓬断:“为何?”
蓬断说:“为何不?”
两人便沉默了,一块听促织长鸣。
某一刻,姜琳见她耳下有红,突然明白过来。无所谓的情急,堵到胸臆,让他几乎要告诉蓬断悬钩香的始末。但看看自己,再看看她,好像这一点谋彝,早已比不上二人深陷泥沼的身体。
姜琳还是过去了,避开不礼处,将她扶起:“为何不……城人既送蓬断与琳美誉,自然不想名都双绝,是一对弃身又弃心的人。”
蓬断汪了含蓄的泪。姜琳却看不懂她的伤心。此时大风过草木,将堪遮肩膀的轻纱吹开,却像为两人揭幕。
蓬断陡然向后,清醒过来,竟如犯错的孩童,泪流满面;姜琳也滞住,为着自己贸然斥走了沉融送给赵钺的礼物,又没有留住心声。
他一拱手,就在她旁边站定。
两人像看守山水的衡虞,不敢渎职。攀谈也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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