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不知道如意逐渐爱上了冲冷水澡,有时晚间给他送水果,会发现他潮湿的鬓角都带着冷气,可那时已经是深秋的季节;她也不是不知道谢衍还在纠缠如意,如意常常看手机,只是看,却从来不回,手机另一端的人等不到回应,却也不放弃。
所以她想,怎样才能让谢衍彻底死心呢?这样不自重的女孩,怎么还能出现在如意的生活里。
于是除夕的夜晚,她毫不犹豫地删掉了谢衍发给如意的短信。
那时如意出去透气,手机夹在一堆红包里,消息提示音一直在亮,赵秋益抬眼看着如意走向外面的背影,低头点开了手机。
她知道手机密码,因为偷偷看过如意解锁。点开一看果不其然,又是那个谢衍,这次是发了长长的一段,赵秋益一目十行,不禁对谢衍家庭的复杂程度更加厌烦。
她甚至没有看完,就回了条“不要再打扰我,我不喜欢你”,然后匆匆删掉了这两条消息,将手机放了回去。
如果如意还是无法狠下心做决断,那她不介意帮如意一把。赵秋益那时候,是真心这样想的。
因而在长廊看见如意挂掉电话时,她再次确认自己行为的正确。
其实赵秋益也不确定那通电话是不是谢衍打的,但是在她那样回复了以后,但凡是有些羞耻心的女孩子,都不该再纠缠如意了。
但是赵秋益没想到,她或许掐灭了谢衍对如意的执着,但真正没能放下的是如意。
几天后如意忽然说要回澜水拜年,毕竟表哥在过去两年里对他照拂不少,以及表哥的妻子也快临盆了,总得去看看。
家里人觉得也行,那时如意的爷爷已经半退下来了,空闲时间很多,于是赵秋益和丈夫带着如意一起回了澜水。
先是去了如意母亲家里,热热闹闹吃完一顿饭,如意说要出去走走,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但是当晚就没再回来,沉毕语打电话过来说是睡在他家,后来赵秋益想,沉毕语说的多半是谎话,如意是去找谢衍了。
因为在第二天,天蒙蒙亮,如意忽然闯进她的房间,门都没敲,劈头盖脸就是问:“谢衍是不是给我发了消息?那晚只有你碰过我的手机,是不是你删的?”
如意的爷爷说:“把你的外套理理,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天大的事,也该坐下来好好谈。”
如意动也不动,只是直直地看着赵秋益。
她抹了抹耳边的头发:“如意,这是你该和我说话的态度吗?”
如意只是问:“她说了什么?谢衍想和我说什么?奶奶,你告诉我。”
赵秋益有些尴尬,因着尴尬又生出怒气:“你要因为她责怪我吗?那么长的话谁有心思细看,我早不记得了!”
如意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如意爷爷吃惊道:“如意!”
他抬起手,擦了擦脸,似乎是想笑一笑,但是并没有成功。
“我本来……我本来是来得及的。”泪水滑落到唇角,他轻轻地说。
赵秋益半晌说不出话来。
在看到如意哭了以后,她大脑像是被谁猛击过,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不应该啊。
如意何时有过这么强烈的情绪。
他都离开澜水半年多了,怎么还会对谢衍有着留恋。以前不曾有,现在更不该突然出现。
如意离开澜水时,赵秋益以为他在哭,其实并没有,到了现在,在她以为尘埃落定,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如意却再不能克制自己,完全忘记了那些加诸于身的苛刻教导,落下泪来。
可是当如意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出,丈夫语带急切地询问自己发生了什么时,她才终于明白了过来。
那样迟钝的,再不能刻意忽视的明白过来。
如意离开澜水时,她只是奇怪他是不是在哭。
却不知道他的茫然是因为和还不能理解的感情说了再见。
那是一旦失去,就无法再挽回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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