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带现金么?”
她毫无防备地被带到这里,自然是空手而来。
紫被她带着红色血丝的眼睛瞪着,顿时大为新奇:“还能哭得无声无息的?今天是扮兔子么?”
庄玉玲抽了下鼻子,咽下喉咙中的哭音,紫同这件事,这个人,都毫无瓜葛,他连正常人的喜怒哀乐都不具备,她不愿同他多纠缠。
韩老师已经去世了,她人生中遗憾的事情接踵而至,就像味觉中的感知能力一般,只有苦做铺垫,才能够品尝出来其他味道。
韩老师一生节俭,工资都投资在电影里,文艺电影又不是商业大片,从拍摄到上映都是自己贴钱,癌症又是烧钱的病,否则韩夫人也不会落魄到在追悼会时求着亲近的人捐款补贴家用。
紫倒是没做出什么激怒她的举动,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它的厚度超过了庄玉玲手掌的厚度。
她道了声谢,就攥着这个信封,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打算塞进那个箱子里。
紫拽住她,庄玉玲不耐烦地回头:“我会还你的。”
紫凑近她的耳边,淡淡的花香散出来:“你是真的笨,你看他们在干嘛。”
庄玉玲不解抬头,环顾台上情况,顿时大为惊诧——周师师居然同叶靖榕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周师师确实是外柔内刚的性子,但咄咄逼人的时候很少,除非她对面前这个人非常不满意。
她是韩靖的得意门生,留校当老师以后两人又是同行,感情自是比庄玉玲同他来得深厚,她不希望有人打扰韩靖的追悼会。
哪怕是叶靖榕这样,为他争一口气,也毫不允许,离世的人不在乎这些,只有活人才会为了各种目的在这些方面你争我斗。
叶靖榕双手环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扫视着周师师,他嗓音醇厚优美,身形挺拔利落,面庞棱角分明,寻常女人要是被他这般从头到脚地凝视着,怕是要不好意思地躲开。
可周师师将嘴抿得紧紧的,就一个劲儿地用她的单眼皮小眼睛觑他,随后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请你离开这里,方才那个男人数次都是盯着你。”
叶靖榕还未表态,庄玉玲就要激动地要扑上前去拽人,凭着男人小心眼又记仇的个性,周师师哪只眼瞪了他,他就要将它剜下来做戒指上的装饰。
还未等她动作,有另一高大的男人从台后走上来,将手轻轻地搭在周师师的肩上,两人并肩而立。
这样一来,方才紧绷的氛围也放松不少,周师师握了下他的手,低语了几句,转身往方才韩夫人的方向去了。
修旻身边一个矮小的中年男人温和道:“各位,继续方才的流程。”
韩靖的追悼会,邀请的都是生前有些交情的宾客,素质学识都为上乘,有变故时也不吭声,待在原地静观事态发展。
此时这样一说,这些人倒是被给了台阶下,权当方才的事情没有发生,继续聚在一起小声聊天,或是去箱子里放自己的善款。
庄玉玲这一年心思都扑在剧本上,和周师师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见板寸头的高大男人和周师师举止熟稔,心下奇怪,周师师何时多了这么一个同门师弟。
紫看她捏着信封发愣,揽着她的肩膀催促道:“这里面的钱,你一年的工资都还不起,方才的话,要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庄玉玲充耳不闻他的讨嫌话,将信封折了几道,成一个漂亮贴合的钱包形状,走上前去将它投入箱子里。
叶靖榕站在门边,眼睛没看两人,但庄玉玲明白他就是在等他们。
他毫不顾忌地带她出入各种场合,根本就不考虑她是否逃跑,仿佛她真是他的狗,只要戴上手臂上那枚金环,就是他一辈子的宠物。
庄玉玲不想回去,她沉浸在失去韩靖老师的悲痛中,现在缓过神来才意识到,这是一个逃脱控制的好机会。
只要她现在站在台上,往周师师的方向去……
但是她不能够给周师师惹上如此大的麻烦,这样的做法过于自私了。
她呆立在箱子前思考,没有注意到修旻在顶着她胳膊上的金环研究。
等她深吸一口气,把脑袋里的想法摒弃,抬脚欲走的时候,修旻挡住她的去路。
“请留步。”
他在她面前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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