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一步就烟消云散、退一步却徒增痛苦,那是爱着男人的人、去爱不能爱男人的。多少线索在男女之间显得具有显着性、可以判断情爱的分深。又是共识、又是累积,那么他们不能依靠这些底蕴、不能依靠母群,就只能凭直觉、凭自己一己之力撞得头破血流然后回到性爱里舔舐伤口,彷彿那样就不会厌弃自己、就还能证明爱是存在。
他们的呼吸是费力的,好费力。
「阿杰,你知道我为什么穿女装吗?」
亚杰忽然抬头,散去的思绪和水烟的气味混在一起,对上文渊那个带着放大片的双眼。没有回应,却也没有离开,他再点了一手啤酒,为了这个陈述一般的床边故事。
「我姊姊留很短很短的短发,她是很帅气的女孩子,很多时候我很羡慕她。我不是为了想要成为女孩而穿女装,仅只是因为我想要,我喜欢。」
文渊低下头去看缎面的布料,出于审美的喜好,他没有想过成为女孩、他对自己的灵魂定义得很清楚──唯独这一阵子,他频繁地希望某些性徵可以在某天睡醒之后没入身体里,他很清楚这不是本意。但谁又没有过这种纷争,与自己的。
「但是为了他,我真的想过……如果我是女孩子,就好了。」
文渊一直都在逃避,高中国中逃进补习班和作业里,他可以让大家的焦点都放在优异的成绩上面,他有千万个理由可以塘塞。曾经他也试着要和女生有所尝试,但他没有。大学以后应了朱教授的邀约,他又躲进统计学和助理的资料分析里,但文渊心底很清楚晓得那种发自内心的坚持确信,不小心就会衝出喉咙。在他不显眼的灵魂深处他是那样肯定。
他不去撒谎,却也不会坦承。把自己躲进另一个躯壳里矛盾地自厌、自信、自卑又自满。不以为意的说着世界的变化,空落的深秋和寂寞还是会刺伤他。和亚杰不同,他走在模糊的水平线上,是某些人口中可教化、可治癒的类型,唯独他心底深切晓得,没有人可以撼动。
「如果可以活得轻松,谁想要活得痛苦。」
亚杰捏皱了一个铝罐,这种生根的蛊毒还要遗留几年几代,敢愿下辈子,也不要再活得这么辛苦。就迟钝着、单纯而受限的被圈养,走上俗世里都一样的路,娶妻生子、五子登科,活得没有自己、活得中庸而安全。
痛苦当然可以比较。可以把你的痛苦和我的痛苦揉在一起,油水分离、再乾杯,痛苦当然可以比较。痛苦也可以產生共鸣,跟爱没有多大区别。
「随你吧,乾脆就这样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反正失恋总有天会好。」
亚杰也跟着消极了起来,本质上他们总是消极的,用自己的方式呼吸、有时不小心呛进了肺里,就用菸去烫。不能流入主流,他们在岸上看着,踩着岩浆向前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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