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成太后怒道,“哀家眼前,尔等岂敢放肆!”
“啊——”
侍卫又拖又拽毫不留情,二人未下狠手,只是扣押一弱女子,五分力也是十分。佩兰泪眼汪汪,哭道:“陛下、啊——陛、陛下……”
成太后一拍桌案:“还不放开!”
宇文序如旧沉着脸,置若罔闻。
“姨母——姨母救我——”佩兰挣脱不得,趔趄栽倒,侍卫二人便拎着胳膊拖下去。成太后起身阻拦,老妇人步履蹒跚,一把将泪人儿搂在怀中,侍卫不敢冒犯太后凤体,只得松开手。
“彭正兴,你是不把哀家放眼里!”
彭正兴垂首回话:“启禀太后娘娘,章氏下毒谋害皇贵妃,证据确凿。”
成太后惊疑不定:“下毒?”
妇人怀里抽抽噎噎的女子一瞬止了哭声。
彭正兴道:“是。”
成太后全然不信:“空口无凭,有何证据?”
宇文序冷声道:“带上来。”
彭正兴躬身应诺,不多时便有金刀侍卫押上一个小宫女。
“此人乃尚宫局女史,名唤丁香。”彭正兴道,“曾为仙居殿秦宝林侍女,后秦氏降罪迁宫,得章氏举荐入尚宫局。”
丁香咣当一跪:“回、回太后娘娘,那珍珠香、香膏是佩兰姑娘命……命奴婢,添了羊踯躅花粉。奴、奴婢不知是给皇贵妃娘娘的,奴婢当真不知……”
德明堂脂粉香料呈送太医署,起先渔歌只送了素日所知之物,其后定例清查脂粉盒子,才发觉那珍珠膏动了一块,南婉青道是何时抹的不甚清楚。渔歌照旧送去太医署,太后赏赐,众人怎敢揣测,只当走过场,不想却是罪魁祸首,一路顺藤摸瓜,尚宫局女史招认万寿宫的佩兰姑娘。
成太后闻言一惊,昔日珍珠香膏恰是佩兰提及,劝言此物柔润滋补,合宜坐月子的妇人颐养容颜。
佩兰嚎啕大哭:“胡说,她胡说!我冤枉!姨母,我是冤枉的——”
“好,好……”成太后终究心疼,抚拍女子颤抖脊背温和宽慰。
“太后娘娘明鉴,太后娘娘明鉴……”丁香咚咚磕起了头,“奴婢句句都是实话,两、两年前,太后娘娘命嬷嬷教导秦氏,也是佩兰姑娘指使奴婢瞒骗秦氏,于中秋宴落水……”
“住口!一派胡言!”佩兰声泪俱下,紧紧搂着成太后,急得直跳脚,“姨母,不是我——她、她一派胡言,她……我冤枉,姨母——”
成太后一时缓不过神。
宇文序道:“来人,押下去。”
两名金刀侍卫向太后一拱手,礼罢擒住佩兰臂膀,硬生生拽下身来,如前看押罪人的招式,双臂一架,不论死活。
“姨母——姨母——”佩兰痛哭不止,蹬着腿苦苦哀求。
亲身养育的孩子,成太后于心不忍:“押了她,如何处置?你们可是实打实的表亲兄妹。”
“死罪。”
成太后忙道:“纵是她有错,罪不至死。你姨夫姨母只留下一个女儿,你便忍心章家这一脉就此断绝了不成?”
宇文序道:“章氏一族不乏儿女,日后择人过房即可。”[1]
“你……”成太后哑口无言。
佩兰又惊又怕,过继一事,他决计动了杀心,急忙哑着嗓子哭喊:“姨母救我——姨母——”
成太后再劝道:“千错万错,念在自幼长大的情分,你做兄长的且饶她一回,她已知错了。即便你不念兄妹情分,佩兰在我跟前侍奉多年,替你尽孝,旧年逃命一路,有她一口吃喝,便有我一口吃喝,她宁可自己挨饿,从未短了我半口吃食。你若认我这个母亲,也该替我积福积德。”
宇文序只道:“留全尸。”
佩兰心如死灰。
成太后费尽口舌说不通,攥着拳头上前,侍卫挨了几下打,不得已放开,颤巍巍的老妇人仍将佩兰护在怀里:“陛下问罪,哀家不敢多言。只是陛下以何等罪名赐死佩兰?谋害皇贵妃?佩兰是哀家身边的人,陛下此举何异于昭告六宫,哀家是容不得妾妇的恶婆婆。还是让天下人知晓,陛下后宫不宁,婆婆与妾妇争风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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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过房:无子而以兄弟或同宗之子为后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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