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宛若有灵,在不断扭曲的天地间开始疯长,粗壮的树干扭曲成坚韧的墙,地表不断涌起波澜,那朵不起眼的香雪兰在草木江河的掩护之下又不知隐于何处,不见踪影。
真仙强行按捺下心头的怒意于一丝隐晦的不安,警惕地将目光转向依旧未曾醒来的任平生。
哪怕失去了意识,这方天地依旧如此棘手。
他抬手,玉质的手穿透遥远的空间,直接扼住了任平生的颈,果决地快速收紧。
撕不开山河图,就只能杀死山河图的主人了。
烟云在两人身后消退,瞬息间,一道清凌的剑光破开迷雾铮然而来。
一瞬拨云见月。
真仙缓缓回头,便见一人提剑而来,墨发高束,在江风中飞扬。
“砚青。”真仙玩味道,“你也来了。”
砚青咧嘴一笑,剑锋轻振,发出阵阵嘶鸣。
“对,我来了。”
真仙惋惜地摇头:“我和她这个境界的斗法,已经不是靠数量能够取胜的。”
言下之意很明白,砚青现在和他们的境界有差,哪怕闯入这里也只是来送死的。
砚青“啧”了声,不耐烦地提剑飞驰过来,抬手便是九剑之中最为灼热的“天中”。
狂躁的剑气驱散萦绕在天地间的迷雾,剑风行过扭曲而倒悬的天河,甚至将天河与地表烫出一丝焦糊味。
“明烛说的不错,你话真的很多。”
而当年砚青教任平生武道时教的第一个要义便是,少说话,多动手。
当年裂天山上,砚青和同伴们付出极其惨烈的代价,才将真仙的心脏留了下来,如今千年过去,真仙修为又有精进,而砚青却停在了当年那一夜,迟迟越不过。
“天中”融化了霜天冰雪,砚青目光愈厉,足尖点在倒置的浪涛之巅,向后飞掠而去,身如弦月,将任平生挡在了自己身后。
兔起鹘落间,又一道剑光惊掠。
这一剑足够孤绝凛冽,连日光都为之清寒一晌。
即墨青夜的孤城寒日。
砚青愣了一瞬,侧目看去,几人从山河图几个不同方向先后赶来。
即墨青夜收剑,对上砚青的眼神,若无其事地移开,心中却升起些跃跃欲试的战意。
砚青却提高了声音,笑道:“你的剑不错。”
即墨青夜深如墨的眼瞳眨了下,淡声道:“你也是。”
言语间,倒像是已经约好了改日一战。
越来越多的蝼蚁试图插手这一战,真仙有些恼怒,目光横扫,嗤笑一声:“还有哪些人,不如一起来。”
众人神色不变,丝毫没有被羞辱的表现。
云微手指动了动,指尖有刺目的银光时隐时现。
山河图之中的扭曲终于缓缓止住,真仙隐晦地扫了眼被砚青挡在身后的任平生,不再多言,只是抬掌斜劈,他那玉质的手指无视了他们之间的距离,眨眼间出现在云微的身前,即将穿透云微的心口。
凌珑长刀高举,怒斩而下,眼瞳烧红。
江河之上鬼影森森,幽深的鬼气自下而上缠绕住真仙的双足,无形之中,鬼气助长了墨色的浸染,浅淡的墨迹已经浮上膝盖处。
一切似快似慢,仿佛在此刻定格。
云微指尖的银光终于展露,一块巨大的棱镜从她身后浮现,镜中折射出无数个云微,也将定格的这一幕记录在镜中,由棱镜折射出无数面。
真仙这狠绝一击却被某种柔韧的力量化解了,轻柔地挡了回去。
一身读书人装扮的广息从众人背后缓步而出,一张巨大的阵法从所有人脚下升起。
这方阵盘和山河图一样覆盖了整个烟波江。
广息温煦地笑道:“如您所见,我们并没有打算一对一动手。”
真仙表情愈发难看。
阵法师不难对付,可阵法师和明烛在一起,难对付的程度会直接翻倍。
一些久远的记忆被唤醒,让真仙想起了曾几何时这个世界同样耀眼的一个阵法师。
那个先他一步带走了明烛的女人。
那个女人有着罕见的天赋,可身上缠绕的命线太多,深涉红尘,注定无法成神。
在那个无能为力的时代,不过是他眼中的另一个蝼蚁而已。
前后两个时代最为耀眼的剑者同时持剑,一前一后锁住了真仙的退路。
东西两侧,幽深的两道黑色滚滚而来,腾卷起森冷的鬼气和魔气,让人恍若身至幽冥。
池谶和魔尊两张苍白的脸相对,眼神交错一瞬,很快又划开。
魔尊轻轻一笑,脸上的魔纹愈发妖异生花:“你们来得到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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