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若是朝太初不信,他对待女儿好一点,就算是个渣男,恩断义绝也就罢了,她和娘亲过便是,还真的到不了要弑父的地步。
这么仔细一想,这两个预言,简直是其心可诛!
可是到底是谁,对新生的天道,这样的忌惮呢?
这个人,怎么越听越像是——
她立马转头看向了燕雪衣:除了魔神,还有谁这样看天道不顺眼呢?
魔尊冷笑:“本座那个时候才两岁,还在地上玩泥巴!”
她继续推测道:“万一你那时候魔神附体?”
魔尊怒道:“魔神附体,本座除了不玩泥巴,还能做什么?”
这剑修还真的看得起他,当年两岁的小魔头还在穿开裆裤,就能谋划这么大的一盘棋?
——因为当时的魔尊还是个玩泥巴的小屁孩,暂时被排除了犯罪的嫌疑。
话音落下,小楼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 飞霜谷已经是清晨时分。
是朝照月。
他一进来就看见了赖在这里不走的魔尊,直接无视了他的存在——
他把一张青色的、装帧精致的请柬放在了他们的面前。
“我们收到了玉剑盟的请柬。”
百年一度的玉剑大会即将开启,届时天下的剑修门派都会齐聚一堂,选出新的玉剑盟盟主。
息壤自然也是剑修门派,而且玉剑大会还有一个好处——
朝照月:“息壤可以借机招收新弟子了。”
水婆婆带着神树族人守在飞霜谷,但是他们不会加入息壤;如今息壤就几个人,还全都是长老,弟子就一个灵韵。
实在是人丁凋零,分外凄凉。
更重要的是,息壤的建筑框架很宏伟,还缺很多人搬砖。
于是朝照月就打算前去玉剑盟收几个徒弟,回来扛大包。
修真界的弟子,读作弟子,写作大冤种。朝照月和朝今岁的名声如今很大,能坑几个回来是几个嘛。
朝今岁听完了后,思索了片刻,突然间问:“照月,你能接受弟子是半魔么?”
朝照月挑眉:“没问题,只要资质过得去,英雄不问出身。”
于是她对魔尊道:“若是你手底下的半魔,有天赋好值得培养的,可以送来息壤。”
朝今岁不是信口开河,她深思熟虑过
天地间的魔气暴涨加速已成定局,接下来的时间里,人魔两族都会发生巨大的变化——魔族开始频繁暴动,力量暴涨;人族灵气减少,力量变弱。
但半魔不一样,他们是人魔混血,魔气暴涨会让他们实力提升,又不会和魔族一样不可控。他们是接下来大变局当中,真正的中流砥柱。
她当时不过是和燕雪衣随口一提,她以为魔界最多会送十来只小魔——
万万没有想到,魔界的反应很大。
魔界的半魔很多,半魔生下的孩子也是半魔。
可是天地间哪里有半魔的容身之处呢?
人族嫌弃他们,魔界又处处是危险,他们又没有天生魔种那样强大;没人教他们本领、教他们如何活下来,只能凭借着顽强的生命力,如同野草一般野蛮生长着。
于是,朝今岁以为自己的一个小小的想法,却不知道,在魔界引起了如何的轩然大波。
谁都知道人族的宗门有有体系的传承可以学;谁都知道人族的宗门底蕴深厚,远非魔族摸爬滚打学的野路子可比;可是人族嫌弃魔族、嫌弃半魔,别说是名门大宗了,就连小宗门都不愿意收任何和魔沾边的。
尊上说:“别什么笨蛋都送过去!打不过低阶魔族的全丢回去!”
尊上又说:“要听话,吃苦耐劳的,不能叫她操心。”
虽然尊上的要求很多,可是魔界还是对此事十分狂热。
英俊的魔尊看着底下的魔这幅样子,翘起了嘴角。
他有些骄傲,有些得意。
——他的心上人,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于是朝今岁第二天早上起来,就发现了飞霜谷里面,多了上百只小半魔。
他们一来飞霜谷就飞快地去干活,仿佛生怕活干少了就会被丢出去似的;还嘴甜,一口一个“师父”“师姐”,眼睛都又大又亮,整个飞霜谷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魔尊出现在了她身边,他说:“先送了一批过来,若是觉得不满意,随时可以退回去。”
他说:“不要有负担,对于魔而言,这已经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笑了:“其实我前世,一直后悔一件事。”
他转过头来看她。
“前世,我一直后悔当初没有把你带回昆仑剑宗,我一直在想,你如今变得这样坏,都是我的错。”
“我不是讨厌你。我只是一直觉得,既然把你放出来了,你就是我的责任,你的罪,我要承担一半。”
现在看着这群小半魔,她就想起了当年的小魔头。
他也开始想:她若是真的把他带回去,教他道理,那会怎么样呢?
魔:“那你岂不是本座的小师父了?”
魔:“那本座就要欺师灭道了。”
魔:“偷亲自己的师父,会被逐出师门么?”
岁:“……”
另外一边。
红娘看着底下的小半魔们,许久才说:“要是我小时候遇见你们少宗主就好了。”
有饭吃,有人教,真的是神仙日子了。
灵韵:“不过,你不是遇见了你们尊上么?”
红娘笑了,也是,她无处可去的时候,被小魔头给捡回去了,才有了如今的魔将红娘。还有冉羊、小眼睛,都是被尊上捡回来的。
朝照月在后面道:“别感慨了,收拾收拾,准备去玉剑盟了!”
虽然息壤有了不少的小弟子们,但是用童工,良心还是很痛的。
而且小屁孩们数量挺多的,很需要一些师兄师姐。
于是去玉剑盟,还是势在必行!
*
朝今岁也开始收拾行囊。
她突然间想起了一些旧事:
上一世她下场参加比武,为昆仑剑宗拿下了天下第一剑的名号。
朝太初也就坐享其成,从此在天下门派当中,地位一跃而升。
他这个昆仑剑宗的宗主,也就水涨船高,威严不可同日而语。
但是这一次呢——
没了她,昆仑拿什么去争夺那个“天下第一剑”?
启程的那天早晨,她来到了菩提树下。
她这段时间将阿菩的记忆看了无数遍,她听不出里面那个说出预言的人的声音,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却死死记住了那个音色,只要再听见一遍,她一定可以认出来。
然而,同样的,她也将阿菩最后跳崖的画面看了无数遍。
她在菩提树下,练了一套昆仑剑宗最普通的剑法。
一瞬间,风声消失了,鸟兽的鸣叫也开始褪去。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了昆仑剑和那棵菩提神树。
她的剑和数月前,有如脱胎换骨!
数月前,锐气毕露,锋芒无限;如今却内敛不张扬,然而一动一静间,犹如山河吐息。
那一刻,菩提神树里的剑圣小酒、女魔尊、洪荒之气……无数身影仿佛重叠在了她的身上!
一身白衣的剑修剑如游龙,动静之间,已经有了气吞山河之势。
菩提神树当中的历练里,她带不走的是修为,可是她的剑意、对剑道的理解,却如同脱胎换骨。
这是菩提神树的馈赠。
待毕了,她将剑收入鞘。
剑落、叶停。
她的黑发飞扬,面色清冷如霜。
她抬头看着神树。
她从未忘记过在菩提神树上之时,万念俱灰的那一刻;也从未忘记前世的刻骨仇恨。
她已经活了一世,所以她知道,仇恨不会让她变得更加强大,只会成为她修炼路上无法摆脱的魔障。
上玉剑盟,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这一刻,她的背影,像极了菩提神树里面负剑而行的剑圣小酒。
她说:
“阿娘,我走了——”
“杀人去。”
*
玉剑盟距离不短。
飞霜谷有水婆婆看着那群小豆丁,还有时不时来串门的广平,朝照月就放心地带着其他人,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玉剑盟驶去。
路上,自然是魔尊和她一辆车。
旅途漫漫,这只魔给她编辫子的手艺越发精进,编得没兴趣了,就去识海里面找她。
在她的识海里面肆意妄为,到处都要留下痕迹。
最后,这只魔来到了她的面前。
——没办法,他发现自己还是对她最感兴趣了。
她立马睁开了眼睛。
察觉到他的意图后,她警觉地后退了两步。
上一次结束之后,她对“神魂交融”产生了一点阴影——
疯狗实在是难以招架!
但是这魔头偏偏不依不饶。
她就很警惕地和他谈条件:“你不许动,我说停下,就必须停下。”
——那只魔笑得好大声。
最后还是同意了。
他的额头抵住了她,她刚刚产生了一点危机感,但是在进入了她的识海的那一刻——
这魔头突然间蹙紧了眉,直接倒在了她的身上。
岁:?
她想:啊,原来她这么厉害??
他这就不行了么?
岁:还挺有成就感的。
但是她很快就发现,这只魔不是因为某种不可描述的缘故,而是真的陷入了昏迷。
她睁开了眼睛,想起了魔神的话,突然间有些担心:难道他现在身体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不过,事情似乎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自从那次魔气暴动后,这只魔最近一直感觉到头疼,耳边还会出现奇怪的声音,尤其是夜里的时候。
那些声音就像是蚊子一样嗡嗡的,他就算是封闭了五感,仍然能够听见。
只是除了有点头疼外没有什么感觉,他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刚刚,他仿佛一瞬间就被拉进了一个梦境当中。
在梦里,他变成了一座高坐在祭坛上的神像,高坐在了火海和血海中间,看着下面膜拜的人群。
梦里的场景,仿佛是一个盛大的祭祀典礼。
他的耳边,传来了很多的声音,听不真切,似乎在呼唤着“神”,虔诚至极,却吵得他脑仁疼。
那些声音叫他“魔神”,虔诚地献上祭品,用血液浇灌祭坛。
有人说:“神啊,你快回来吧!”
周围的人齐齐欢呼声,呼唤着那座神像,希望代表着世间至恶的魔神快点醒过来。
这场面,说不出来邪恶和诡谲。
终于,那座神像睁开了眼睛,是一双赤金色、神性威严的眸子。
周围的人群立马一片寂静,屏息地看着威严魔神像,想要聆听魔神的神音。
神张嘴了。
神说:“他妈的。”
神说:“都给老子滚!”
谁他妈在人做、爱做的事的时候吵他,道德呢?良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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