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萝衣方才被喷毒液,都不怎么心慌,此时却心里一沉,慌乱起来。
“卞翎玉?”
他怎么回事,被不化蟾的气流掀过来的吗?否则不要命了?
两人四目相对,少女蹙起眉,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心里凉透。
师萝衣觉得,卞翎玉恐怕下一刻就会咽气。然而少年始终撑着手臂,甚至没有触到她柔软的身子。
他闭了闭眼,忍过去那股疼痛,咬牙站了起来。
师萝衣躺在地上,难得呆呆地看着他,又看看旁边的不化蟾:“它……喷的墨汁?”这到底是蟾蜍还是章鱼?
卞翎玉垂下眸,并不说话。
少女收了长刀,从地上爬起来。师萝衣不看那滩妖物的化成的脓水还好,一看心里拔凉。
只见她以为魂飞魄散的不化蟾,化成的脓水无声流入地面,仿佛会动。
蜃境骤然轰塌,富丽堂皇的蒋府消失不见,不远处就是一大片枯败的池塘。
没有荷花,也并非夏日,冬日的寒冷猝不及防袭来,师萝衣打了个哆嗦。
“怎么会这样……”不化蟾到底死了吗?
“不化蟾有两个元身。”
欸?师萝衣诧异地看过去,就见卞翎玉难以支撑,单膝跪地。师萝衣连忙扶住他:“你别动了,我带你去休息一下,帮你看看伤。”
清水村本来的面貌露出来——质朴的村落,大片大片池塘,塘中结着碎冰,天上也没有月亮。
夜晚显得厚重却又苍白,师萝衣找了一块大石,让卞翎玉靠坐过去。
她心中有些沮丧,本以为不化蟾死了,所有人就安全了,可是不化蟾竟然有两个元身。纵然她杀了一个,还剩另一个危险地在杀人与繁衍!这是她前世不曾知晓的。
难怪后来他们落入陷阱,自己九死一生,涵菽也死了。原来是不化蟾的另一元身在作祟。
更糟糕的是,此时卞翎玉的状况看上去太糟糕了。他全身都是血,还有不化蟾的黏液。
师萝衣心中很愁。
她不是丹修,只好用法决帮他勉强疗伤和清洁。她折腾了半天,明白这样恐怕不太行,要救卞翎玉,恐怕得赶紧找到涵菽长老或者卞清璇。
她们说不定能帮他疗伤。
她收回手:“我带你去找涵菽长老。”
话音落下,却不见卞翎玉回应。师萝衣抬眸,却对上他的目光。
那是一种分外安静、专注的目光。他在她毫无所觉时,默默地看她。
却又在她抬起头时,他的视线错开垂下。
师萝衣也说不清为什么,她与卞翎玉见面时,十次有七八次,他都是在生气。这一次,他伤得那般重,她却意外发现他很平和。
她蹲在他身边,觉得氛围怪怪的,想起他方才的目光,甚至想要摸摸自己的脸有什么古怪。少女犹豫了一下,关心地问他:“你很不舒服吗?”
眼神又不一样了。
她记得自己把卞翎玉塞进柜子里时,他的眸子还仿佛要结冰,握住她手腕的力道,似要掐碎她的骨头。
现在夜晚诡异得安静,她蹲在他身边,不知道他眼神怎么那样奇怪。
卞翎玉喉头动了动,莫名有些尴尬:“嗯。”
听他说确实不舒服,师萝衣下意识就想到这个倒霉鬼比自己还要倒霉,被气流掀飞还撞在了毒液上。不化蟾的毒液,没喷在自己身上,反而喷在了卞翎玉背上。
她心里一紧,怕他出事:“我看看你的伤?”
少女救人心切,并未想那么多,去解卞翎玉的衣衫。才触到他腰带,手被人按住。
黑夜中,他注视着她,低声道:“师萝衣。”
只是轻轻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师萝衣讪讪收回手,脸颊后知后觉染上红晕。她惭愧地想起,上辈子的几月前,她伤害他时,也扒过他的衣服。
她当时不通人事,大致了解有这样的步骤,然而因为她对眼前少年并无情意,她解了他的衣,却并未解完,心魔驱使下,她敷衍到甚至没有俯身亲他一下,也没有碰过他的上身一次。
最后卞清璇闯进来,半敞开的衣衫,还是他自己阖上的。
“……”师萝衣难得脸颊发烫,有些尴尬。她肯定给卞翎玉留下不可磨灭的恶劣记忆。师萝衣没再坚持看他的伤,她意识到,不管那是墨汁还是毒液,作为只会砍人的刀修,她都无能为力。
卞翎玉也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说:“我歇片刻,快天亮了,等天亮,我们去找清璇。”
“哦。”她自觉地离他远了一点,希望他别害怕自己。
虽然卞翎玉脾气不太好,性子也冷淡。但她现在也看出他和卞清璇是不一样的人。
不管他有何古怪,他还知道要通知自己不化蟾是假的。
他不可恶,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人,就显得她以前真是个禽兽。师萝衣难得有些头疼。
晚风送来荷塘里的气息,带着些许泥腥气,不再是妖物的腐败恶臭。
师萝衣也被打伤了,她胸口闷闷痛痛的,但好在是轻伤。卞翎玉在这里,她不好意思伸手去揉,只得严肃着小脸,装作若无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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