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天意如此,我又能怎样?”裴玄霜麻木地道,“薄大人呢?他有没有为我连累。”
“不知道。”孙婉心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薄大人一直与武安侯作对,只怕落不到什么好下场,我会让蓝枫多多照应的,你放心便是。”
“放心?”裴玄霜自嘲地摇了摇头,“我已如行尸走肉,心早就没了,何谈放不放心呢。”
孙婉心听得眉心一颤,忍不住握住裴玄霜的手,劝慰:“玄霜,你不要说这样的丧气话,你找回了记忆,找回了自己的亲人,合该好好活着呀。”
“活着?如此活着?在仇人身边卖辱求荣地活着?”裴玄霜冷笑,“武安侯欠北夷的一笔笔血债,我永世不忘。”
“那你岂不是要永远陷在仇恨的漩涡中?”孙婉心苦口婆心地劝,“玄霜,我知道你嫉恨着沛国和北夷的仇,我不敢劝你放下仇恨,却希望你能放过你自己。”
她抬高裴玄霜的手,心疼地道:“这些年,我看你苦苦折磨着自己,折磨着武安侯,心中当真不是个滋味。不管武安侯曾经做过什么,如今,他是真心悔过,真心为了你做出改变,你……何不给你们彼此一个机会。”
裴玄霜闭起双眼,似是乏了。
孙婉心便知裴玄霜不愿在往下听,她也只多说不宜,便道:“算了,你一向有主见,我劝也劝不动。只是玄霜,人活一世不易,何必太过为难自己,我们……都希望你好好的。”
裴玄霜紧闭着的眼皮一跳,缓和了片刻后道:“婉心,我明白你的心,但是,我做不到……”
孙婉心眼一红:“做不到就不做了。”她抱住裴玄霜,“总之,无论你做出怎样的选择,我永远当你是姐姐。”
裴玄霜拦住孙婉心,同样红了眼。
孙婉心离开天牢后,裴玄霜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五日。
第六日,她在一阵隐隐约约的钟鸣声中醒来,透过小小的天窗望向牢房外,隐约看见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沛国都下雪了,想来北夷的雪更大。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故乡的雪了。
幼时的记忆一遍又一遍的从她脑海中闪过,每一次都叫她心如刀割,可她偏偏忍不住去想,仿佛唯有这样,她才能清楚的活着,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是谁。
大雪越来越急,渐渐迷了裴玄霜的眼,她隐隐有些晕眩,缓缓低下头,想着去草席上坐坐,不想,却意外见到了一抹颀长霸气的身影。
那人披着玄狐斗篷,衣帽上沾着雪花,也不知道在牢门外站了多久。
不必看清那人的脸,裴玄霜便知道来的人是谁。
她便直直地看着他,却又像透光他的身子,看向了别的地方。
“在天牢里关了半月,感觉可好?”谢浔浓黑的眼眸望过来,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不施粉黛,纤瘦凉薄的人儿,“呆够了吗?呆够了,便和我回家。”
裴玄霜心头发木,眼神亦是空洞的,可说出来的话却生动逼人得很:“家?我的家早就被你毁了,你忘了吗?”
谢浔沉默了片刻,一抬手,命人打开了牢房的大门。
紧闭着的牢门缓缓打开,谢浔背着手走了进来,在一众随从的注视下来到裴玄霜面前。
“看我活着走到你面前,是不是很失望?”他浅笑着问道。
裴玄霜不加掩饰地道:“是。”
谢浔低头嗤笑,上前一步,喑哑着问:“你可知?我若死了,你也活不成?”
裴玄霜不避不躲:“知道。”
谢浔认命般重重点了下头。
“还好,虽然你对我恨之入骨,却能坦诚相待,如此,我便很满足。”
裴玄霜不作声。
谢浔目光深深地凝望了裴玄霜许久,终是抬起手来,摸了摸那张没有表情地脸。
裴玄霜没有反应地由着他动作。
“来人。”稍稍触碰后的谢浔心满意足,他垂下手,从容不迫地下令,“给王妃披上斗篷,护王妃离开。”
第070章 坐胎
马车内的裴玄霜盯着镇北王府的牌匾久久回不过神。
短短半个月, 她由阶下囚变成了镇北王夫人,而谢浔,则轻轻松松地摆脱了四面楚歌的困境, 带领部下造反成功,将外甥推上皇位,自己当起了国舅爷镇北王。
她,当真是白忙乎了一场。
新府苑奢华富丽更盛, 裴玄霜却无力欣赏, 一路无精打采地进了谢浔给她准备的新院子, 忘忧阁。
忘忧阁内崭新得令人倍感生疏,唯有下人秋月和两株荼蘼花是裴玄霜所熟悉的, 不同于裴玄霜的冷漠, 秋月等新派来伺候裴玄霜的下人十分兴奋, 面上的笑意怎样都掩饰不住。
“王妃, 您回来了?”秋月闭口不说裴玄霜在天牢内关押了半月的事,只俏皮地问,“王妃一路辛苦, 要不要吃些差点, 早早休息下。”
说话间,谢浔走了进来,一种下人立刻起身,向谢浔行礼。
“奴才叩见王爷,王爷万福金安。”
下人们的叩拜声整齐划一, 激情昂扬,极其符合王府里欣欣向荣的景象。然而谢浔却如裴玄霜般心事重重, 郁郁寡欢, 随意摆了摆手, 让下人退下。
“等等。”眼看着下人们要离开,裴玄霜忽然下令,“送些热水来,我要沐浴更衣。”
秋月下意识地看了谢浔一眼,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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