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狼藉,满地的碎瓷和衣裙的碎片。
那个小小的姑娘躲在角落里簌簌发颤,贝齿在唇上咬出了血,她狼狈不堪地护着自己身上仅有的寸缕,雪白肤色上绽开一抹抹刺眼的鲜红。
谢昶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或许是那血色太过刺目,映得他的眼底也是一片猩红。
心脏犹如被人狠狠攥了一把,攥紧的手掌甚至是微微颤抖的,不知是她的,还是他自己的。
然而稀薄的理智残余在对上那双泪雾弥漫的眼眸时,谢昶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
“阿朝……”
他听见自己带着颤抖的低唤。
不必特意确认胸前那一枚月牙胎记,他也足以肯定,面前的姑娘就是她。
是他多年寻而不得之人。
他从榻边箱笼内抽出一件披风,包裹住少女孱弱单薄的身体,然后俯身将人打横抱起。
殷重玉手里握着鞭柄,面上还有酒醉微醺与意犹未尽的潮红,见到谢昶此举先是怔愣了一瞬,随即嘴角一扯:“我当是谁呢,素日听闻当朝首辅不近女色,不想竟好这一口,谢大人若喜欢这丫头,本世子送你便是,这当面夺人爱妾恐怕不妥吧?”
这话说完,便迎上那人犀利如刀的逼视,殷重玉骨头都有些发凉。
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怎么,你这就要带她走?”
谢昶蓦地笑了下,目光落在那犹自滴血的长鞭,眼底的凉意在这一刹皆化成了腾腾的杀意。
凌砚提着剑进门,看到满室狼藉与自家主子怀里抱着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
谢昶的眸光从那鞭身移开,跨步出门向外,只冷冷从唇齿间吐出一个字——
“杀。”
作者有话说:
嘤嘤嘤,快给我贴贴!!
第5章
阿朝眼皮沉得厉害,这一睡混混沌沌间,还做了好些梦。
还是那个小桥流水、碧瓦白墙的镇子。
惠风和缓,树影斑驳,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白兰香。少年神情专注,安安静静地坐在树下石凳上翻书。
阿朝就撑着脑袋凑在一旁瞧他。
哥哥的侧脸真好看呀,日头下跟镀了层金光似的,黑长的睫毛在眼下扫出一圈淡淡的阴影。
爹爹才教过她数数,阿朝正愁没地儿用呢,就数哥哥的睫毛好了,一根,两根,三根……
数着数着,阿朝就困了,圆溜溜的小团子般滚到了少年怀中。
然后她就听到哥哥无奈地叹了声。
“阿朝,怎么又不穿鞋。”他将人抱起来,让她踩在自己的腿上,语气却没有责怪的意思,“你这样哥哥怎么看书?若实在困倦,便到榻上睡一会。”
很多人都说哥哥的声音不大好听,偏沉,偏哑,有时候冷不丁开口,都能把人吓哭。
阿朝很小的时候其实也被哥哥的声音吓哭过的,直到后来爹爹告诉她,哥哥的喉咙受过伤,所以才会变成这样,阿朝就不再怕了。
听多了,甚至很喜欢哥哥的声音,永远沉稳平静,有种安定人心的感觉。
“大白天睡觉,阿娘又要责怪我了,”阿朝揉了揉眼睛,忽然想到什么,清澈的杏眸一亮:“哥哥,我们去巷口二壮家摘杏子吧,杏子熟了,又大又黄的特别甜!”
少年放下手中的书,眉心微蹙,“阿朝,那是二壮爷爷种的树,怎么能偷摘人家的果子呢?”
二壮爷爷最凶,每次看到他们这些偷果子的小毛贼都会拿着赶鸭子的竹杖来吓唬他们。
“可是我想吃嘛,哥哥,我们就摘两个!那杏子树上多得很呢,我想吃,哥哥……”
少年终究拗不过她,弯身替她穿好了鞋袜。
阿朝从小就知道,哥哥最疼她了!只要她撒撒娇,哥哥什么都能答应!
她鬼鬼祟祟跑到二壮爷爷的院墙外,扬起脑袋去瞧,那棵杏树快比二壮家的屋子还要高了!
爬上去还是有些难度的,阿朝回过头,眨巴眨巴眼睛。
初夏的日光里,少年一身洗得极净的云灰蓝直缀,衬得身姿笔挺,清瘦修长,眉眼间有清隽沉稳的书卷气。
阿朝突然就不好意思让他爬树了。
她捏了捏少年的手指,认真地安排任务:“我去爬树摘杏子,哥哥你就帮我捡吧!”
“还是我去摘吧。”
“不用!”
小女娃藕节似的短腿跑起来竟然飞快,其实她也手痒想爬树了,况且在树上摘和在树下捡当然是前者更加有趣!
其实所谓的爬树,就是少年托着她抬高,让她坐在主杆与主枝交叉处,阿朝坐稳了,再伸手去摘身侧的杏子。
明黄的杏子有她拳头那般大,阿朝摘了手边的几个,又摇摇晃晃站起身,试图去够远处的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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