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太多天,udjat酒吧后铺那成堆的烟草最怕潮湿。
除湿机发出滴滴提示音,何栩山正在吧檯内调酒,抽不出手,叼着菸斗支使陈上元:「去倒除湿机的水。」
陈上元瞧了一眼,没搭腔,何栩山正要骂他时,听见淙淙水流声。
陈上元感恩:「谢啦孙夏。」
孙夏微笑,回应何栩山:「我倒好水了,不用麻烦上元哥。」
这让何栩山又气又好笑:「你薪水可领得真好意思啊,孙小姐一个没支薪的都比你勤快。」
陈上元耸肩,一副吊而啷噹样:「老闆,不好意思的该是你才对啊,你得给孙夏支个薪啊。」
我天,这小子现在可还真会给他转换概念啊。
三天前孙夏如她临别前所说的,隔了一天就再次出现。
当时何栩山从后院走到前门,才刚开门,就听见有人喊他:「何老闆。」
他转头过去,就见到孙夏撑着柄黑伞立在边上,一张脸清丽脱俗,笑容可掬。
孙夏说,她就在等抽万宝路的那位主,知道那位定期都会来这,便来这儿碰碰运气。
这何栩山是没意见,店里多了朵明艳的花,都有了朝气,不少男客见孙夏漂亮,也比往常还热络了些。
但就是孙夏利索,做事不拖沓,让何栩山有些不好意思。
「你就安静地等人也行,别做这么多事啊,要不你真想做事,我给你发点薪水?」
孙夏正擦拭着桌面,不以为然:「何老闆,你不都看过我挥金如土的样子了?你认为我缺那点钱吗?」
何栩山一噎,什么话全嚥回腹内。
陈上元也真够没脸没皮:「至从孙夏来了,总觉得咱店里整齐了不少。」
他真是啼笑皆非,抽了空说说陈上元:「你看不出来吗?孙夏那气质,身上那衣服,就连伞,都是名牌,这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大小姐,你好意思使唤她啊?」
陈上元冤的很:「我没使唤她啊。」
说的好像他支使的孙夏,起先陈上元也与何栩山一样,看孙夏对如此udjat酒吧的事务如此上心,感到愧疚。
比如说吧,点单这事往日是他负责,但如今孙夏来了,她自动自发高束马尾,脚步快了陈上元一步,麻利的替顾客完成点单。
收拾桌面,她也是俐落地拿起抹布,将空杯放在托盘,陈上元回神,她已经在擦拭桌面了。
见那作事的架式,哪儿像十指不沾春水的富家千金?
何栩山指桑骂槐:「你可真好意思,脸皮分一层给我吧,我都没脸了!为了给孙夏支薪,这个月就从你的薪水扣。」
陈上元叫苦不迭:「老闆!」
孙夏在旁听了整段对话,听出何栩山弦外之音,暗示她以后不必再来,反倒造成他们酒吧内部的困扰。
她摇了摇头轻笑:「不必给我薪水,等到我想找的人,我自然就不会来了。」
何栩山看了她一眼,孙夏微笑,又有客人进门,她马上过去替来者点单。
趁着较为空间的时刻,何栩山从吧檯走出,孙夏坐在窗边,桌边放着的是一杯陈上元特地替她沏的乌龙茶。
天早已擦黑,街道上店家琳瑯满目,招牌点亮了夜,这些五顏六色的灯,流光溢彩,妆点了兰北的夜。
何栩山点燃了菸斗,坐到孙夏对向,她自然知道他为何而来,点了点头。
何栩山压低声音:「在我这儿,找人不是用这种方法。」
孙夏款款一笑:「我当然知道,我这不就是在等何老闆给我个答案吗?」
酒吧灯光昏暗,用了橙色紫色红色的光,拨放着独立乐队的歌曲,主唱声线飘渺,听着有些梦幻。
是个聪明人。
与孙夏说话容易的多,不必他说清楚,孙夏就明瞭。
何栩山右手上肢按在桌面,上身俯前,压着嗓子,嘴角噙着笑:「孙夏,你妈妈是meng的设计总监王安渝,父亲是国际知名水墨大师孙向楠。而你现在是贺盛艺大戏剧系三年级的学生——以上,我说的是对还不对呢?」
孙夏落落大方:「完全正确。」
何栩山本事多大她一清二楚,何必在他面前说谎呢?
他做出略带歉意的神情说:「抱歉啊,个人习惯。我不喜欢有来路不明的人出现在酒吧里——总不能你知道我的底,我却不晓得你的细吧?」
孙夏做出认同貌,笑着反问:「那何老闆,敞开来说吧,要什么好处给你,才帮忙我联络万宝路那位?」
唇含上菸斗,何栩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这一口真是快乐似神仙。
「我要的也不多,你应该懂,我这儿是查事的,所有人都能用任何方式在我这得到他们想要的。钱、人脉、秘密,都有。」
「孙夏,我猜啊,你应该是有些秘密,但现在你的秘密对我来说不重要,我要的是你妈妈那儿的时尚界人脉。」
孙夏嚥下了唾沫,表面却还是气定神间。
何栩山又吸了口菸,笑:「人脉是越多越好,演艺圈里我的人脉是建立起来了。但时尚界艺术界的呢,惭愧地说一句,十指都数的完,寥寥可及。」
孙夏明白:「我母亲在meng集团手下做事,在时尚圈又有名誉,你自然想拉拢我妈妈。」
王安渝当然颇具盛名,她可是目前国内唯一一位固定获邀参加各大时装周、观赏各式顶奢秀场,而她和前夫孙向楠还都是多年获邀参加metgala的座上宾。
说实话,让她待在meng这种仅是轻奢等级的集团是大材小用,但她这人知恩图报,当年老孟总的赏识之恩就让她待了快20年。
孙夏喝茶,她以大拇指食指执着茶盅,视线飘向窗外。
何栩山待她思索片刻,话锋一转:「前两天,刚好你错过了,有位大户拿着一沓相片来我这,希望我帮忙找找这个人。」
他从兜里拿出了相片,转个向使相片正向对着孙夏。
孙夏垂眸,定睛看了三秒,笑的让人发毛:「是我欸。」
公车上,戴着口罩穿着酒红风衣的一抹倩影,正恍神望着窗外,加上看见右下角时间日期显,就算尚与这具身躯磨合中,也合该看出这是自己。
何栩山说了句是啊:「我不好透露那位客人身分,但他是个与我有多年合作的客户,也给我带了不少人脉好处,你说,我该洩漏照片这人的身分吗?」
夜已深,兰北却不歇息那般,四处都热火朝天,五光十色,令人眩目。
想她或许为难,何栩山也愿意给她个台阶下:「你这个年纪也正是在享受大学生活的时候,不如就再回学校学习个几年,毕业后,指不定你就成为明日之星,到时候是我要巴结你,而不是你来迎合我呢。」
他指指照片:「其实你这孩子,我还是挺乐意深交的——我说了啊,我需要时尚界人脉。所以保你这件事,给我塞点钱就行了。」
何栩山笑的无良:「投资眼光要放长远,对吧?」
孙夏却不是个愿意就坡下驴的人,虽然常有人说急不得、慢行乌龟反而一步一脚印走的踏实,但真要她熬到大学毕业那时,说句笑话,真是黄花菜都凉了。
孙夏思考,一会,她说:「要不,我也跟何老闆做个交易。找万宝路那位,我们先用钱作头款吧,待日后我一定作为中间人,牵线何老闆与我妈妈认识。」
这个答案,让何栩山诧异了下。
他在两天前听过如出一辙的回答。
*
暮色四合,不知道雨要下到何时,举目望去,月亮都看不见,更别提是星星了。
孙夏凑巧与陈上元一同外出买晚餐,而那人,就是在那时推门进了udjat酒吧。
就算整张脸只露出了一双眼,何栩山也认得是谁。
——于皓俊。
何栩山放下手中的高脚杯:「于老师稀客啊,很久没见你到我这了,来杯什么吗?」
于皓俊在吧檯前的坐下,摘下口罩:「不了,今天自己开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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