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亭古董店。
整条街道特地使用了橘砖墙面,时逢九月,秋风一吹,枫叶落下,更显得诗情画意。
营业时间到了,梅冰清的助理林艾打开门閂,但心知肚明,他们这种高级古董店,平日是鲜少有顾客亲自上门。
但很罕见的,今日她将门边牌子转至营业中,一位中年男子迎向前来。
来者头发半花白,长的可以在脑后束成马尾,戴着圆框眼镜,一身狷介气质,笑起来温润如玉。
他说:「你好,营业了对吧?我找你老闆。」
林艾没见过这位先生,当然先问身分才好告知:「哪里找?」
那男人回答:「梁远哲。」
梅冰清此时刚用完早餐,正在二楼啜饮红茶,她惯性的翘起尾指,林艾说起这事时,连瞧都没瞧。
林艾摸不着头绪,却也没吭声。
这是她的优点,不是自己份内的事,从不过问。
直到红茶饮尽,梅冰清才放下茶盅:「稀客啊,告诉梁先生,我等会就下楼。」
听闻此事,梁远哲也没表现出不耐烦,他明白地頜首,从容不迫:「没事,我不急。」
说完就信步在古董店里逛着,手安分的很,不敢乱碰。
幸好梅冰清也不是个端着的主,十五分鐘后梳整完毕,便下楼了。
她走下台阶,梁远哲抬起头,对视半晌,终于微笑:「冰清,好久不见。」
原来是老熟识,林艾抬头,又安分守己的垂眸,退进阴影之中。
那一眼好像穿越了十几年,回到他们都还是新人之时,梅冰清理了理落下的鬓发,笑:「你找我什么事?」
那时她刚演完了第一部电视剧,头角尚未完全崭露,梁远哲则还在当个小助理,充其量就是在片场当个打杂。
如今,梁远哲已成了小有名气的电视剧导演,而她……倒是已经淡出那圈子了。
梅冰清来到了桌前,吩咐林艾沏壶茶,才安排梁远哲坐下:「你不知道找我得预约。」
梁远哲笑着说:「那我可真是好运,好险没扑空。」
「叙旧的事等会再说吧,你是有什么想转卖给我吧?」梅冰清替他斟了杯茶:「生意要紧,我不耽误梁导。」
确实是没时间让梅冰清耽搁,临近新剧开拍,有太多事需要他,时间宝贵。
梁远哲拿出了珠宝盒,这么些年也锻鍊出了眼力,他尚未打开,梅冰清凭盒认出了年代:「这应该也是十九世纪的珠宝。」
梁远哲微笑,将盒内的手鐲完全展示出来:「是我早些年在德国的古董市场买到的,卖手鐲的老太太告诉我,这是製于1880年间,她的祖父特意打造给她祖母的。」
那是一只编织金镶鑽石手鐲。鐲身使用了金织工艺,中央特意设计了黄金树叶,点缀了几枚鑽石,璀璨像是晨光中落在叶上的露珠。
梅冰清眼睛都亮了,得梁远哲许可,戴上了手套,开了檯灯拿着细细端详。
「梁导也不是个穷困潦倒的人,怎么会拿出这等珍宝呢?」
梁远哲自我解嘲:「我那新戏可真是一波为平一波又起,钱都要烧没了。」
目光又带些捨不得落在那金鐲上:「这本来是买给我太太的,但她看这情况,就拿出来要我卖掉筹点钱。」
此话一出,都沉默了半晌。
那会儿两人都还未出头时,曾经短暂交往过一阵子,但后来梅冰清获得赏识,越爬越高,梁远哲自惭形秽,便提出分手,送她远行。
如今还真是倒过来了。
梅冰清拾掇了情绪,说:「我估个价,若你忙,大约下午五点我请助理拨个电话通知你价格。」
梁远哲摇头:「还没忙成这样子。」
「那你等着吧,我看一会。」梅冰清拿起放大镜细瞧详察:「你新剧怎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既然有时间你要说说吗,我也给你出点主意。」
梁远哲给自己添了杯茶:「这剧是描述小胡同社区情谊,青梅竹马长大后离开胡同少了联络,因社区长辈病重大家回来续缘的故事。也是我异想天开,觉得陆祺寒符合角色,就邀请了。」
陆祺寒今年才23岁,圆眼睛朝气十足,是圈内鲜少男星拥有的少年感,十分符合梁远哲手上这个男主角。
梅冰清说「那可是流量偶像,不便宜。我觉得你这步走错了,不但贵,还不知他演技如何。」
梁远哲点头:「确实贵,但演技还行。」
「那这波平了,又是哪波起了?」
说到这,梁远哲头就有些疼了,这几天此事真是愁的他辗转难眠。
「下周开机,女三号却在两天前跟我提出辞演,她本来就是资本塞进来的人,而她公司好像替她接到更好的角色,便放弃我这了。」
梅冰清抬眼:「那岂不是空了个角色?」
梁远哲双手一摊,无可奈何:「是啊,我们这几天一直在讨论,是要删了这角色,还是拖延开机时间。」
「拖延开机是绝不可能的,好不容易让陆祺寒点头参演,他公司的冯蕊已经谈妥了,就这段时间给我,要我务必这时间内完成,说之后就要筹备演唱会了呢。」
「删了角色也不行,这剧并不是单纯青梅竹马的爱情故事,包含了整个小社区的亲情友情,女三号还是男主角的姐姐,是塑造男主角个性的重要一角,后期还有个大衝突,更不可能删。」
这情况着实为难,梅冰清问:「想要什么样的角色?」
「第一当然得演技好,别是个念词机器。第二的话是有些强人所难,若跟陆祺寒有几分相似最好,毕竟是姐弟。」
梅冰清没接茬,梁远哲以为她是嫌自己吵,识相的闭嘴,让她专注的细细观察金手鐲。
又候了她一会,梁远哲正想请林艾替自己回冲一壶时,梅冰清开口了。
「我几天前认识了一个符合你条件的女孩,我现在打电话给她,你若不忙,看要不要在这等着。」
*
接到电话时,孙夏本是准备上公车前去学校,公车驶近时,她又收了手。
索性不去了。
她语气带着意气风发:「好,梅姐,我马上过去。」
课一两节没上到无妨,但机会可是错过这村没那店,傻子都知道选什么。
孙夏到来前,梁远哲将信将疑:「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梅冰清点着钞票交给梁远哲:「你信得过我看古董的眼光,那就该知道,我看人也是准的。」
梁远哲一噎,梅冰清说的对,她的眼光够毒辣,无论是在古董,或者是人。
那就等着看,横竖都不是自己吃亏。
孙夏推门而入时,梁远哲正巧站在门边听林艾解说手边十九世纪的法国胸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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