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起,顾菌醒来时,身旁已然没了人,嘶嘶的冷风吹得她一激灵,她摸索了一会儿将衣裳穿上,四周静悄悄的,仿若平常。
顾菌下了床,缓了缓神,靸着鞋想去看哪里的窗没关,方过碧纱橱,她便定在了原地。
晨曦的光辉透过窗洞洒落,史婉伊倚靠着月洞门站着像是在等着她,她目光在顾菌身上落了一下,但很快就移开了。
“你怎么在这?”顾菌迟疑道,随即又想到褚瑶本在屋中,也不知有没有被看见,便问“你有看到什么人吗?”
史婉伊看着她,道:“你说娘娘吗?方才她看见我,让我带话给你‘我回去了,昨晚服侍得还行。’”
顾菌觑着她,脸都绿了,道:“你怎么知道那是娘娘的?”
史婉伊道:“娘娘在我面前摘下过面罩。”
顾菌有些头疼地看着她,片刻又问:“你没事来这做什么?”
史婉伊则道:“白姝和红莹都喝醉了,我替她们去派差,听竹兰阁的人议论,便来看看你。”
微风吹动着未关紧的窗棂沙沙作响,徐徐的微风钻入屋中,顾菌上前,道:“这窗是你开的?”
“小姐,你是娘娘的女宠吗?”
“哐”地一声,顾菌重重地关上窗,她面露愠色,史婉伊登时一句不敢言,欠身低下头去。
翠绿的杨柳斜斜地支棱在地上,和煦的春风一阵阵地拂过公示栏新漆的木桩,众仆役被传唤至此,看着上面严苛的新规,原本喧阗的人群都静了下来。
“方才也拿着花名册点过名了,人都在这了,应该都晓得了。”都总管受令撕下公告丢进了火盆里,顾菌坐在一旁的紫檀螭纹椅上睃看着众人,一句话也没再多说,但方才公示上的刻章和那句“对此事多话者,绞杀,家生奴才五服之内,连坐之”已然足以威吓。
燃尽的灰静静地躺在熏笼中,暖香充斥着屋子,白姝艰难地睁开眼,顿觉得头痛欲裂。
“你醒了?”红莹坐在床边,静静守着,白姝点点头,声音沙哑,道:“头疼,水。”
一旁的侍女忙去倒了水来,红莹接来扶着白姝喂她喝下,白姝喝了水,缓过神,问道:“你守在这做什么,这点小事让丫头们去做不就是了。”
红莹蹙眉,道:“昨儿没注意喝那么些酒,你背上的擦伤还没上药,不觉得痛吗,丫头们笨手笨脚的再伺候不好你,我来看看。”
白姝木愣地眨了眨眼,问:“思燕呢?”
红莹道:“在耳房睡着呢,我去把她叫过来?”
“先别了,我身上一股酒味儿,再熏着她。”白姝道“我先沐浴吧。”
片刻,侍女们将浴桶抬了进来,白姝方要脱衣,见红莹在侍女出去后,反而关了门卷起了袖子,白姝忙道:“红莹,你先出去吧。”
红莹则道:“你放心,我想做什么,昨儿你喝醉了我不方便做吗,还须得等到今日?你背上有伤,我就在旁边搭把手。”
白姝低声道:“那叫侍女来……”
“姝儿。”红莹有些无奈道,她凝睇着白姝,默默无言。
白姝反而不好意思赶她了,便默默脱了衣衫,进了浴桶,蜷着腿背对着红莹趴在桶边,红莹沾湿了巾帕,擦拭她背脊上慢慢开始结疤的擦伤,她的动作很是轻柔,白姝原本紧绷的身子也慢慢放松。
春风徐徐,竹兰阁内却如寒冬腊月般肃杀,众仆都一丝不苟地干着手中的活计,没活的也去找些活儿,不敢有一丝怠慢,方才那公告已然让众人噤若寒蝉,更别提现在顾菌整个人的气氛都低迷得可怕。
顾菌静坐在门斗下,小桌上摆了几坛子酒,一旁侍奉的侍女上前斟酒,顾菌眼睛对着远方放空目光,俄而忽而回神猛地正了正身子,倒酒的侍女吓得一激灵,手一抖酒壶倾泻而下,洒了顾菌一身。
侍女慌忙跪下,磕头道:“奴才该死,小姐恕罪!”
顾菌蹙眉看着衣裳上的酒渍,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下去。”
侍女忙退了下去,一旁的管家婆子忙道:“小姐,进去把衣裳换了吧。”
顾菌愣愣地没说话,片刻道:“去把白姑娘叫回来。”
管家婆子忙应声,又碎碎念道:“这白姑娘也真是不懂事,整日间净往那贤芳轩跑,也……”
婆子话说一半忙闭了嘴,因为顾菌一记眼刀冷冷地扫了过来,那目光冷得像是要掉冰碴,她吓得忙要请罪,但顾菌却又收回了目光,道:“快去吧。”
听了这话,婆子如蒙大赦,忙退下叫了几个丫头去贤芳轩找白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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